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曼妮,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乖,等我办完事,就来接你。”
我在她脸颊亲了一口,然后将她的小手交给了曼妮。
“小家伙,跟我走吧。”
曼妮叹了口气。
小孩手里依旧攥着我给她的玩具熊,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我,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才收回目光。
“你很有爱心。”
“她怪可怜的。”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
陆之看着空洞的走廊,说的莫名其妙。
我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像本晦涩难懂的书,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许是寄人篱下的苦楚,或许是只身打拼的艰难。
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我走神了。”
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走吧,请你喝茶。”
公司的咖啡厅是由一间茶水间演变而来,我本人比较懒,平时习惯喝速溶咖啡,但江美琳在吃穿用度上却十分讲究,她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里改成了咖啡厅,美其名曰关怀下属,实际上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不过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有点简陋,就将就下吧。”
我将菜单往他面前推了推。
他简单的翻动了两下,对旁边的服务生说,“美式加冰谢谢。”
我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他,“这个天气加冰太凉了。”
“越凉越清醒。”
他不以为然,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随音乐打着节拍。
“新接手公司有不少事要忙吧?”
一提到这个,本来还有些拘谨的我便打开了话匣子,“对啊,人事需要摸排变动,财务需要重新整合,客户要重新梳理关系,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堆满了案头,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机器了,简直是超负荷运转。”
他挑了挑眉,“所以刚刚那个是人事工作未处理好的结果?”
“......”
他脑子反应到不慢,一下便抓到了重点。
“算是吧,两个高管被策反,带动了下面的人。”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换掉他们?”
我叹了口气,“哪那么容易,你当这是买白菜啊,这些人根基深厚,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搅动着咖啡漫不经心的说,“改天我给你推荐几个人。”
“那敢情好,来以咖啡带酒,我先敬你一杯。”
他眼睛笑的眯起了一条缝,配合着我胡闹。
可惜,咖啡还未送进嘴里,便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
我举着咖啡的手停在了半空,尴尬的朝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是助理。
“江总,您在公司吗?”
“在咖啡厅,怎么了?”
“跟我们一直有合作的陈总忽然撤资,合作项目被迫中止,眼下不仅投进去的钱收不回来,而且如果工程不能逾期完成,还要承担违约金。”
“怎么会这样?”
我心里阵阵发凉,手心已经浸出了冷汗,却又碍着陆之在场不好发作。
助理答道,“据小道消息说,陈总遭到不明势力威胁。”
“帮我联系下他,我要见他。”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有些发抖的声音。
助理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抱歉江总,我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已经联系过了,可是陈总失联了连公司员工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我满心愁绪的挂了电话。
陆之放下咖啡,轻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没有说话。
“别憋在心里,会憋坏的,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颓然道,“公司里最大的合作时间最长的客户跑了,留下个烂摊子,非但投进去的钱都赔了,而且还要承担合同上的违约金。”
“能不能找到他?在跟他谈谈。”
“找了,可是人不见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咕咚喝了一大口咖啡。
“是个什么样的工程?”
“西海岸凤凰山的度假区建设,跟政府合作,”我自嘲的笑了笑,“当初为了拿下这个项目可费了我不少精力和物力,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之的眉头舒展开来,慢条斯理的喝了口咖啡,开口道,“也不见得。”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有解决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你得先带我去现场看看。”
“好。”
翟敏一直在楼下等候,上车后我报上了地址,他便载着我们往那奔去。
凤凰山风景秀丽,高处有座文明的观音庙,香火很旺,山腰奇山怪石不胜其数,山脚下则是我们这次重点开发的项目:品质度假区。
“就这是这了。”
我指了指不远处建了一半的楼房。
我带着他们一路爬到山顶,登高远眺,万千景色尽收眼底,连带着心里的烦躁也随着汗液排解了不少。
陆之看着山下评价道,“真是个好地方。”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只是可惜了。”
“江欣妍小姐,我想接替陈总跟你合作,共同开发这片度假区,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陆之看着我,伸出了右手。
我震惊得看着他,吞了吞口水,“你认真的?”
“当然,我像是开玩笑吗?”
他见我不说话,又补充道,“我看上了这个项目,想赚一笔难道江小姐不要愿意分我一杯羹?”
我急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是同意喽。”
陆之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指着山下说,“看,那即将变成我们的江山。”
被他逗笑了,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脸颊,“谢谢。”
“一起吃晚饭吧。”
闻言,我有些犹豫,一方面我担心被袁浩宇知道又要闹脾气,另一方面我不放心周诺。
“我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第一次当然得庆祝庆祝。”
他说的有理有据,我实在不好反驳,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我们三人下了山,翟敏将我们送到了一家川菜馆,便将车留下,独自离开了。
没想到,温和的陆之,竟然喜欢如此劲爆的菜式。
“这家我经常来,川菜做的很地道。”说着他替我拉开座位。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店面不大,但周遭的装饰十分精致。
陆之跟老板打了招呼,熟练的报出了几个菜名。
上菜的速度很快,透明的厨房可以看见师傅忙碌的身影。
“尝尝怎么样。”
陆之将一叠冒着红油的菜往我面前推了推。
“好吃。”
我比了个大拇指,又夹了一口。
他看着我笑着说,“你知道吗?现在的样子好像我的初恋。”
我很是尴尬,举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得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我们两人都没在说话,低着头忙活着碗里的饭菜。
等吃饱抬头的时候才发觉,外边竟下起了大雨,才刚刚五点半,天已经在乌云的挟持下彻底黑了下来。
陆之起身将外套披到了我身上,“走吧,送你回去。”
“我不冷。”
刚想伸手将外套拿下来,却被他一把按住,“我是男人没事,你穿着。”
他从老板那借了把伞,我们打着一把伞上了车。
我这才发现,他半边身子已经淋透了。
我有些愧疚。
饭馆位置很偏,离家怎么也得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他专心致志地开着,我便闭着眼睛听着舒缓的音乐假寐。
开了有五分钟,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睁开眼,看着陆之正皱着眉头看着亮起了红灯的仪表盘。
他闷声说,“车子坏了。”
“那怎么办?”
我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犯了难。
“这里离我的私人别墅很近,要不我们先去那待会吧。”
我委婉的拒绝道,“这不太好吧。”
要是让袁浩宇那个醋坛子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可是雨太大了,地方又偏,修车的人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来。”
我再次打量着四周,除了铺天盖地的大雨就是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别墅里有佣人,他们会照顾你,你不用担心。”
我默默地安慰自己,算了,总比在荒郊野岭过夜好的多。
我小声说,“我们走吧。”
陆之撑着伞接我下车。
我们挤在一把小伞底下,薄薄的衣服已经被打湿,几乎是肉贴着肉,但他十分规矩。
别墅的确离得很近,我们在雨中跑了没有五分钟便到了。
陆之用指纹开了门,佣人听见动静立刻迎了出来。
有人给我递毛巾,有人给我拿拖鞋,还有人去帮我放洗澡水,一时间屋里热闹起来,我也被感染,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
陆之擦着头发说,“先去换衣服吧。”
我点了点头。
佣人给我指了个房间,便去了另一间屋子帮我拿衣服了。
可我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竟未发现自己走错了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十分简单,欧式风格,床上盖着一层白色的床单,窗边放着一束雏菊,我看见靠墙的红木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我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
上面是两张熟悉的面孔,竟是袁浩宇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