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事,她没生气,刚刚还做了粥给我喝。”
“那就好。”
“其实你也不用叫她来陪我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总是冷落了你,让她陪你解解闷也好,而且你们俩作伴我放心些。”
“嗯,那你好好工作,注意休息。”
我本想直接挂断电话,但袁浩宇却央求着要亲亲,我瞟了眼坐在对面的曼妮,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纠结了半天,还是用手掩住嘴,小声的亲了一口。
袁浩宇才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
曼妮手里拿着一碗红枣,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真受不了你们。”
“哼,你跟查理调情的时候我也没嫌弃你。”
“这能一样吗?”
我盯着她,“怎么不一样!”
“我们是才认识多久,正处于热恋期,你们都老夫老妻,眼下连孩子都有了还这么腻歪。”
说道孩子,我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还平平的小腹上看去,手隔着衣服摸起来。
“啧啧,人家都说老男人谈恋爱跟老房子着了火一样,我看老女人也一样。”
曼妮将枣子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像只贪吃的仓鼠。
我自知论口才赢不了她,也不愿跟她继续逗下去,况且,我觉得她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我与袁浩宇的相处确实有些腻歪。
我摸着肚子傻傻的笑了起来。
曼妮看着我叹了口气,“没救了。”
时间无形的小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抱走了太阳,曼妮打开了灯,暖融融的光,驱走了黑暗。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一人抱着一本书,沉浸在别人的生离死别中。
读书跟做人一样,都得咽得下苦涩,忍得住寂寞,幸福固然是令人向往的,但追求幸福的路上却荆棘遍地,谁也不例外。
在外人看来,父亲白手起家成为富商,家里有贤惠的妻子,膝下有活泼的儿女,接近圆满,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背后究竟有多少暗潮涌动,又有多少红了眼的厮杀,就连他本人也成了祭品。
我叹了口气,将书本合上。
曼妮帮我拉了拉被子,轻声问道,“困了?”
“有点。”
“早点睡吧,有利于胎儿发育。”
曼妮将顶灯关掉,将暖黄色床头灯调到最暗。
黑夜里这点微弱的光像是早些年的蜡烛,风吹过,影子跟着颤巍巍的晃动,渺小却也顽强。
奔波了一天,身体和心理的劳累让我很快便睡了过去。
可脑子却没打算放过我,毫不客气的将我拖进了梦里,像复读机一样循环播放着今天老管家说的话,那张沧桑的脸被不断地放大,下巴的胡茬,额头的皱纹,脖颈的伤疤,都看的一清二楚。
忽然间,他的面部扭曲起来,变成了秦雪燕阴笑的脸。
吓得我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
曼妮也被我吓了一跳,她安慰的拍着我的后背。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心有余悸的说,“做了个噩梦。”
她帮我捏了捏肩膀,又扶着我躺了回去,“没事没事,梦都是反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始终不敢闭上,生怕在看见那个可怕的画面。
这时被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我看了眼再次睡熟的曼妮,轻手轻脚的拿着手走出了卧室。
“喂?”
“请问,是江欣妍小姐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他那边听起来十分嘈杂。
“是,请问你是?”
“我是林医生。”男人的声音不似今天见面时的温润,而是有些沙哑,像是被烟呛了一般。
我心里有些不安,“你好,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伯伯他出了什么事吗?”
“一小时前,医院发生了火灾,起火点正是0882号所在的楼层。”
困意瞬间被驱散,我极力克制着有些发抖的声音,开口问道,“伯伯他怎么样?”
“他受了重伤,不过经过紧急的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陷入了昏迷状态,什么时候醒来是个未知数。”
不幸中的万幸,人还活着。
林医生说,“对不起,我们没有保护好病人。”
我压低了声音,“没关系林医生,我已经很感谢你们了,至少他还保住了一条命。”
“我们会尽全力救治,让他尽早醒过来。”
“谢谢,我明天去看他。”
“好。”
挂了电话,我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前脚刚去看过他,后脚他所住的楼层便失火,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很明显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越想心里就越乱,我坐在客厅里看向窗外,第一次这么渴求黎明的到来。
卧室里曼妮睡的正香,我轻手轻脚的拿了件厚实的外套,给她留了张字条,便迎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出了门。
这个点,路上基本没有人,我一路畅通无阻的冲出了市区。
沿着柏油路奔往那座充斥着压抑的建筑。
距离医院还有两百米的距离,便看见医院的上空萦绕着一片蒙蒙的灰色,在一片清明中格外乍眼。
下车,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烧焦的味道,熏得我有些想吐。
门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保安的吆喝声掺杂着家属的哭喊声响成一片,看来昨夜的大火牵扯了不少无辜的人。
我趁人不注意从侧门溜了进去,找到了林医生的办公室。
“请进。”
“林医生。”
他似乎一夜未眠,看上去很憔悴,下巴也冒出了胡茬,昨天还整洁的白大褂已经被抹上了烟灰。
“没想到你这么早来,让你见笑了。”他显得有些局促。
“没事,伯伯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生命危险,你现在只能隔着探视窗口看他。”
“我想去看看他。”
“跟我来。”
林医生带着我穿梭在充斥着消毒水的走廊里,沿途我看见不少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可见昨夜的大火对于这些人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很快我们在一间看上去格外厚重的门前停了下来,林医生指了指半圆形的窗口,示意我过去。
我往内部看去,床上的男人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除了眼睛和耳朵,其余的都被白色的纱布缠绕着。
心里有些酸软,我不忍再看转过头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林医生低下了头,“抱歉,这个我们也没法保证。”
“昨晚的大火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警方正在调查中,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牵扯到生与死的事总是太过沉重,我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脚尖,不再说话。
忽然间,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女声传进了耳朵,“小姐。”
“杨秘书。”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身边,大口喘着粗气。
见我有些疑惑,林医生主动解释道,“因为当时是杨女士送0882号来的,所以出事之后我们也联系了她,她凌晨四点半就到了一直跟在警方身边调查。”
“小姐,监控有发现了。”
“带我去看看。”
我们三人火急火燎的往监控室跑去。
里面围了一圈警察,正对着一个极短的片段反复研究着。
杨秘书带着我们俩挤到最前面,只见,仅三秒的画面闪过的是一个小女孩的脸。
警察将画面暂停住,“应该就是这个小女孩用口香糖黏住了监控。”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你认识这么孩子吗?”我转头问林医生。
林医生皱着眉头,看着有些模糊的画面,“有些眼熟,我得回去翻找下资料。”
“好,我们分头行动,我跟杨秘书去找这个小女孩,林医生,资料的事就拜托你了。”
林医生点了点头,“好。”
我带着杨秘书离开了监控室,在走廊里来回穿梭着。
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这些特殊的人,走近了才发现,她们眼睛里流露着恐慌和绝望,像是受惊的鹿,瑟缩在一角,手绞着衣服,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翻找了两层,我的双腿已经有些酸痛,正当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片刻的时候,却在休息室的桌子底下看见了一个趴着的身影。
我朝杨秘书招了招手,大着胆子走进去,“喂。”
那个身影动了动,将自己缩的更往里。
杨秘书拦住了我,自己走在我前面,探着头往里看,随即朝里面大声地喊道,“出来。”
只见一个小女孩从里面窜出来,被杨秘书一把截住。
“站好。”
女孩小手握成了拳头,警惕的看着我们。
身上的粉色衣服还有嘴角边的痣,与监控里的一模一样,看来就是她了。
“小朋友,你好,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我露出个友好的微笑,试探着上前,想跟她攀谈。
她却开始往后倒退,最后缩到了桌角。
“你能说话吗?”
女孩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们。
“喂?”
我朝她挥了挥手,她顿时弓起背来,像要发怒的猫。
一旁的杨秘书开口道,“小姐,她可能有自闭症。”
“自闭症?”
杨秘书点了点头,“她抗拒与外界的接触,很像自闭症的症状。”
忽然间我与杨秘书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是林医生发来的。
上面是这个小女孩的档案,周诺,自闭症,无父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