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特殊时期刚过去不久,破除封建四旧的口号还深深印刻在大家脑海中,岳家人为不惹来麻烦,这次坚持不按以前的老风俗祭祀,只在开挖之前简单祷告了下天地亡灵,让黎璃这个亲生女儿在坟前磕头敬酒祭拜了。
等她磕完头后,在场的一些晚辈都自觉上前去磕了头,敬了一炷香,都聊表了他们的一份心意。
前头的仪式结束后,邓老领着黎璃给所有乡亲们鞠躬感谢,快到约定的开挖时间时,他情绪有些低落的拍了拍黎璃的肩膀,“小璃,马上要开始了,你现在和大家都下山去,去山下等候。”
“外公……”黎璃紧蹙着眉头,看着他沉痛的面色,勇敢道:“外公,我留下来陪您。”
“不用,你下山去,也不要担心外公。”
邓老声音有点哽咽,遥望着远处的山峦,压抑着心里的疼痛,似自言自语的说着:“外公在你这么大就已上战场杀敌,这一生杀了无数人,双手沾满了鲜血,但都是敌人的,也曾多次从战友的尸体堆里活着爬出来,这双手也掩埋过数不清的同胞战友。”
“你妈妈出生时,我在外边打仗。她满周岁时,我也在战场没赶回去。直到她快三岁时,外公才回去看她,那时战事忙,在家陪她的时间也很少,没抱过她几回。”
说到这,铮铮铁骨的老英雄双眼都湿润了,收回视线落在坟堆上,嗓音低沉悲痛:“今天,外公来接你妈妈,我要亲自抱她到你外婆身边去。”
“外公,我在这里陪您吧。”黎璃心里很是不忍,何况她觉得这种时候她不该离开,该勇敢的陪在这里比较好。
“不用。外公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可终究是个女孩子,外公不会让你背负这些。有你三表哥在这陪着就行,你和你岳家爷奶和叔婶他们都下山去,你好好照顾安抚下他们,顺便在山下等外公带着你妈妈下来。”
黎璃转头看向早已哭成了泪人的岳家亲人,见岳家奶奶单脚支撑着都跟到山上来了,她心口处酸楚得很,只得听从外公的话,点了点头,果断的转身去扶岳家奶奶了。
“小璃,你跟大家下山吧,我们再在这里看玲珑最后一眼。”岳老太眼睛红肿得跟核桃似的,人也全靠岳红平撑着才站稳。
“奶奶,下山吧,您这身体情况不适合呆在这里,我们到山下去等。”黎璃能理解她的心情,对岳红平道:“红平哥,背着奶奶下山吧,我扶爷爷。”
“好。”
岳家二老都不愿意离开,黎璃和其他乡邻们劝说了许久,在大家的帮助下才将他们强硬带下山。
大家刚到山下,梅花林里传来鞭炮声,这昭示着已经开挖了。
黎璃从大卡车车厢里搬下来一条板凳放到泥泞路上,对岳红平道:“红平哥,这至少还得等一个小时,扶着奶奶坐会儿吧。”
山上的行动速度倒是挺快,还不到四十分钟,葛泉和邓修柏抬着新准备的木棺下山来了,薛强则在后面扶着邓老。追哟文学
一见他们下来了,坐着抹泪的岳老太立即单脚跳了起来,“玲珑,我的女儿……”
站在身边的黎璃连忙扶着她上前,也许是母女天性,看到那简陋的木棺,黎璃情不自禁的开始流泪,心口处也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双腿也如同灌了铅似的拖不动。
等他们抬着木棺抵达山下时,她们俩已经哭成了泪人,黎璃还稍微镇定冷静点,岳老太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扑到了木棺上,抱着木棺嚎啕大哭,不停的喊着“玲珑”的名字。
佝偻着背站在一旁的岳老头也老泪纵横着,男人表达伤痛的方式总是不同,他没有嚎啕大哭,极力隐忍压抑着,可脸上的痛苦却显而易见。
其他很多感性的人也都红了双眼落了眼泪,等岳老太哭得嗓子都快哑了时,田腊梅这才带着女儿前去将她拉了起来,“妈,您别哭了,玲珑看着您这样会内心不安的。您放手吧,让老首长带她回她亲生妈妈身边,让她们母女俩团聚吧。”
“玲珑这一走,我,我就,再也,没女儿了。”岳老太哭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缓过劲来的邓老听到她这话,心口一酸,忙道:“弟妹,玲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永远都是。她其实很有福气,有两个爸爸和两个妈妈,你们夫妻俩对她来说比我们更亲,她此时在天上看着,她是个孝顺的孩子,定会生生世世都感念您的养育之恩的。”
田腊梅也帮着劝慰:“妈,玲珑虽然要回到她亲生妈妈身边,可她给您留了个好孙女,小璃日后会经常陪伴您的。”
“对。奶奶,我会经常来陪您的,会代替妈妈尽孝的。”哭得嗓子也有点哑的黎璃也上前帮着搀扶。
岳老太情绪激动得很,听到她这么说,抱着她的身板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们俩没有再趴在木棺上痛哭,葛泉等人立即将木棺抬到车上,拿了早前准备好的布匹盖住。
“黎璃,你们都别哭了,邓老他们应该快要走了,你去棺前再给你妈妈磕几个头告别。”双眼也有些红的吴奶奶这时走了过来劝着。
岳老太连忙从黎璃身上退出来,连连点头:“对,对,小璃,你快去给玲珑多磕几个头。”
等她磕头送别完后,精神有些萎靡的邓老再度叮嘱了她几句话,与岳家和其他乡邻告辞后,一行人开车带着棺木离开了。
这件事完后,岳家二老因年岁过大,又伤心过度,老两口都病倒了。黎璃又多请了一天的假,请了医生前去给他们输液治疗,还花了二十万积分在666那兑换了两瓶固本液给他们服下。
岳家人在她心里已是很重要的亲人,为了妈妈,她也会尽心的照顾好他们的身体。
一周后,黎璃收到了陆少谦的来信,信中说他去参加了她妈妈的安葬仪式,还买了些同品种的腊梅树栽种在墓地两侧,好好培植护看着,应该在来年就可开出梅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