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见呜呜的哨子声响起,观武台的下方,出现了一队人马,共百余人。百余人在观武台下面站定,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弓,弓上搭着一支箭,黑黝黝的却不知是什么箭。
百余支箭,一齐射出,带着摇曳的火光,射向远处!
众人不解。不知这带火光的长箭到底是什么意思。梁忠义想:“是用火攻之计吗?这样的几支箭,就能起到火攻效果吗……”
还没有想完,蓦然就听见平地一声惊雷!
前方平地之上,轰然炸雷!
碎土扬尘……虽然爆炸发生在百余丈之外,但是扬起的土块石头,却飞迸到高台附近!
一群使臣,惊得是面无人色!
惊雷之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扬起的土块烟尘,遮蔽了天空!
尽管已经塞上了耳朵,一群使臣……还是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差点就要抱头躲到桌子下面!
幸好……爆炸声很快就停下了。易凤歌笑了笑,说道:“好了……现在无事了,大家可以将棉花取下了……”
可是一群使臣,耳边还是轰隆隆作响呢,如何听得见易凤歌说话?易凤歌一连说了两遍,那使臣们才惊魂初定,才慢慢的听见了,当下将棉花取下。面面相觑,面色颓然,好一阵不说话。
如果说方才的阳春弩还有办法抵挡的话……那么下面的炸雷,就根本无法抵挡了!
却听见襄国的使臣楚大人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惊雷……乃是上天的本事,易将军……难道已经求的与上天沟通的法门?”这是大大失态了,不过也没有人取笑他。
易凤歌笑了一下,说道:“不是与上天沟通,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器而已……”
梁忠义终于忍耐不住,沉声说道:“易将军,你请我们来观武,难道仅仅是想要向大家炫耀这两种武器吗?”
易凤歌面色一肃,说道:“自然不是!我易某人今天请大家来,只不过想要大家一起签订一份合约!”
梁忠义沉声说道:“什么合约?”
“我将它叫做《五国同盟合约》——简单来说,就是五国结成同盟,确定边界不再更改,通商贸易,互相通婚,文化交流,允许人才自由流动,互不干涉内政,互相引渡罪犯……不得擅自开战,当有外敌入侵,就当联合五国之力一起抵抗!”
这听起来似乎不错……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梁忠义终于再次问道:“允许人才自由流动,这不行!”
“不行?”易凤歌朗声大笑起来,说道,“人才逃亡乃是历朝历代都不能断绝的情况……你们国家,难道不偷偷的去其他国家挖人才?其他国家人才前来投奔,你难道不收留?既然这已经成为既成事实,为何不大方一点?”
杨大人看了梁忠义一眼,说道:“如果我们不签订合约,那会如何?”
易凤歌悠悠一笑,说道:“你不签订合约,我与其他几个国家签订四国同盟——如果你国家有对不起其他四国的地方,我四国集中力量对付你一个……如何?”
杨大人面色一白。梁忠义立即说道:“还有一个难点:那就是如何保证五国都会遵守合约?如果有两国发生纠纷,被欺辱的国家向其他几个国家求援,其他几个国家却拒不出兵,那又如何?”
梁忠义说的是历史之上经常出现的一种情况。两国签订了攻守互助合约,可是真到了时候,可能就有一方背信弃义。
易凤歌淡淡一笑,说道:“我前日已经宣布将铁龙骑解散……”
这句话落下,众人的耳朵边又是轰隆隆作响!
铁龙骑,举世无双第一军铁龙骑,居然……解散?
这个消息,是比方才那阵爆炸更惊人的天雷!
易凤歌又说道:“铁龙骑的大部分军队,并入云国朝廷军队。其中的精华两千人,却是进驻了同临县,准备组建五国同盟维和军队。”
梁忠义重复了一句:“五国同盟联合军队?”
“不错,五国同盟联合军队。五国各出两千人组建军队,组建世界上最精锐的部队!这个部队与普通的部队不同,实行三年兵役制,每个士兵服役满三年,就可以回自己国家,为自己国家效力!……每个国家两千人,这个维和部队常年就维持在一万人左右,我们五国任何地方发生战事,这支军队都可以立即奔赴战场效力!除此之外,这支军队,在国家求援的情况下还可以帮助发生了天灾的地区相救灾民,还可以帮助我们五国受到外辱的百姓讨回公道……简单来说,这支维和部队,将成为五国之内不发生战事的保证,也将成为五国百姓外出行走的靠山!当然,这支军队,他的目的是维护和平,而不是发起战争!军人的天职,是维护和平,而不是……骁勇好战!”
易凤歌的声音,极具有煽动力。尤其是那个三年兵役制……尤其有吸引力。
派两千人参与维和部队,与铁龙骑的两千人相处……三年下来,能偷学到多少?三年之后,两千人回到自己的国家……
那简直是……易凤歌帮着自己国家练兵!
易凤歌的铁龙骑,是天下无双的铁龙骑!易凤歌的练兵方法,那是任何国家都想要得到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显然是不容易得到的!
然而,今天,易凤歌却说:我愿意公布这个秘密!
这个诱饵实在太大了……大得让这群使臣,不能拒绝!
梁忠义沉吟片刻,疾声说道:“这支军队的给养,如何保证?”
“五国共同供养!军队装备,由五国挑选官员组成的理事会接受五国军费之后统一购置。而军人薪饷问题,则由自己国家解决。大家意下如何?”
军人薪饷,由自己国家解决,这就排除了一部分人担心易凤歌将维和部队变成自己部队的担忧。拿谁的薪饷,自然给谁办事,这倒是不用怎么担心了。
梁忠义沉吟,其他的使臣也是在沉吟。不过到底是大事,这些使臣尽管有着皇帝赋予的大权,却到底不敢决定。于是各自派副手回去禀告这事情,书信往来,讨价还价,相互协商,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商讨,每个国家都想要尽力给自己国家的利益争取到最大化——至于组成五国同盟的提议,倒是没有人反对了——
协商了整整三个月,终于达出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合约。
这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北蒙山上,五国使臣,终于各自在合约上盖上了印玺,又摁上了手指印。石匠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当下叮叮当当就在山顶上雕刻起来,将五国同盟合约三百四十五条共计三万余字,刻在北蒙山上的巨石上。
于是在北蒙山上大宴各国使臣,尽欢而散。前来参与此事的各国使臣以及随从,将宴饮残酒倒入了北蒙江,北蒙江江水留香,三百里不散。由此,北蒙江亦改称留香江。
送走了各国使臣,易凤歌没有急着回京。明月朗照,在树林中洒下点点光辉。带着两个护卫,乘小舟过了北蒙江,上了江边的高山,再度走上了那道悬崖。
那道悬崖边上,自己曾做过最暴烈的举动。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了。
现在的自己,再也不会做出那等暴烈的举动了……自己究竟长大了。自己学会了做一个合格的将军,也学会做做一个合格的……女人。自己学会了对自己负责,也学会了对天下负责。
这究竟是一种幸运呢,还是一种不幸?
易凤歌微微苦笑了。
鼻子边闻到了清香……那是什么清香?易凤歌抽了一下鼻子,那是酒香啊,十八年酿就的女儿红……什么人在这里饮酒?
快步走上前去,就看见了月光下的人。斜靠在石头边上,嘴角噙着微微的笑容:“我知道你会来这里的……所以我就来这里等你。”
易凤歌看着月光下的关之洲,眼睛里有些晶莹的笑意:“你在这里等我……”
“天下无战,是你的梦想,是先帝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如今,还不能真正算是天下无战,可是距离这个梦想……毕竟靠近了一步,靠近了一大步。原来……要天下无战,不见得要以战止战……所以我觉得,我应该选一个单独的场合,向你道歉……顺便,也向你……求婚。”
关之洲说着,云淡风轻的说着,脸上是诚挚的笑意,眼睛里,是与凤歌眼睛里同样晶莹的笑容。
凤歌不觉有些吃惊,瞪着关之洲,片刻之后才说道:“……你疯了。我儿子……你女儿,都不会接受的。”
关之洲的女儿,其实是风遗玉的女儿。只不过关之洲将风遗玉的女儿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疼爱。关之洲很清楚,女儿关柔柔,五官眉眼,与剧王极端相似。
只是,有什么关系呢?
关之洲轻轻一笑,说道:“我女儿告诉我说,她……很希望凤歌姑姑——一直住在我们家。”
“还有……我儿子……”
关之洲蓦然出手,将凤歌搂进自己的怀中。
凤歌身边的两个女护卫,不由吃了一惊,随即将脸转过去。
关之洲挥手:“下去到十丈路之外等我们……非礼勿视,知道不?”
两个女护卫面红耳赤,急忙下去了。
关之洲咬着凤歌的耳垂,低声说道:“事实上,我之所以敢鼓起勇气前来……在这里向你求婚……是被你的乖儿子挑拨来的……他说,我再不求婚,他的美美母亲就要老了……”
凤歌浑身酥软,低声说道:“你要死了,关之洲,这里是荒郊野外……”
关之洲将凤歌搂得更紧一些,低声笑道:“野外又怎么了,天地为证,日月为媒,我关之洲向易凤歌求婚,光明正大……当初你敢前来逼我答应你,今天我又没有你当初那么过分……”
凤歌浑身燥热,觉得不妥,却又没有力气挣脱,心底其实也不是很想挣脱,当下含糊说道:“你先松开我……咱们慢慢说,行不行?”
关之洲微笑道:“你别乱动……你乱动,我就……”
凤歌啐道:“就什么?”却明显感受到关之洲身子某个部位的急剧变化。当下不敢再动,耳边听着关之洲的呼吸声,心中却慢慢的平静下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生活,似乎很不错。
就在这时候,凤歌耳边,突然听到了一缕极细极细的箫声。曲调婉转,隐隐含着祝福之意。
心头如受剧震,凤歌的身子,蓦然定住了。
关之洲敏感的感受到了凤歌身子的变化,将凤歌身子搂紧了一些,低声问道:“那箫声……什么意思?”
凤歌已经平静下来,眼角含幸福的眼泪,说道:“那是《凤求凰》……他在祝愿我们……幸福到永远。天可怜见,他……居然还活着……”
又听见铮铮数声弦响,却是一架古琴的声音,掺和了进来。琴箫合奏,旋律越加的欢快甜美。琴声主导,箫声追随,尽情演绎着鸾凤和谐的欢乐。关之洲也听懂了,片刻之后才问道:“那是……上官霁云?我们去找他。”拉着凤歌的手,就想要往箫声的来源方向寻觅过去。
凤歌摇了摇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根碧玉箫,凑到了唇边。听那边《凤求凰》到了尾声,就吹奏起来。那是《尽宾欢》,箫声殷殷,那是相谢之意。
那边的箫声再度响了起来,关之洲听明白,两边箫声一问一答,终于……那边的箫声,慢慢的远去。显然,那个吹箫的人,正慢慢的远离。
关之洲搂着凤歌的纤腰,低声问道:“为何……不去找他?”
凤歌抬起头,低声说道:“我是担心……我去找了,见到了人,却发现……那不是他。箫声酬答一场,心底留个欢乐的希望,那就好……”
凤歌低低的说着,将头埋进关之洲的怀中。
这个世界……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