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驱车一路离开荫槐街,正好十五分钟后,便抵达了广汉码头。
码头门口,有许多人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为首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壮汉,见莫云下车,忙不迭上前与我握了握手,憨厚笑着道:“您就是莫长官吧?俺是这里的船主张忠昌,袁长官让俺在这里专程候着您咧。”
莫云与张忠昌握了握手,无暇寒暄,皱着眉头说道:“我要的快艇备好了吗?”
“当然,袁长官十万火急地吩咐俺,俺哪敢怠慢。”张忠昌挥手一指,只见平静的湖面上,果然漂浮着一只崭新的小艇,艇上坐着一个穿着汗衫、模样质朴的青年,朝他招了招手,“他是陈铁,俺手底下开船技术最精湛的好手,就由他负责带着长官您出海,俺也放点。”
“好,大恩不言谢,来日我一定重重酬谢你。”莫云点了点头,当即直接纵身一跃跃到小艇的副驾驶上,振声道,“快开船,往孟加拉湾的方向,越快越好!”
“没问题。”陈铁咧嘴一笑,自信地说道:“长官,您放心吧,孟加拉湾俺常去,开着快艇往返一趟,一天一夜绰绰有余,绝对不能耽误您的正经事的。”
莫云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那就拜托你了。”
陈铁当即驱动快艇离港而出,短短几分钟过后,便将小艇的速度飙到极限,几乎每秒都能前进百米之遥,比寻常游轮货轮要快不知多少倍。
陈铁的开船技术确实如张忠昌说的一般炉火纯青,在这种速度下仍显得游刃有余,还不紧不慢地吹着口哨。
“长官,我能不能问一问,您是为了啥要紧事,非要追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我要去抓捕一位犯人。”陈铁轻松写意的样子,让莫云时刻紧张的心情也稍稍缓和了些许,淡笑着道,“抓捕一个企图逃走的犯人。”
陈铁顿时满脸诧异,“抓犯人?就您一个人去?!”
“没错,只有我一个人。”莫云微微叹了口气,“跨国办案,对于我们国家来说,本来就是件很不现实的事,如果我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杀过去,肯定会惊动国际法庭的注意。但若只有我一个人去的话,那么就算国际方面审查下来,也只会查我一个人的罪过,就与其他人没有关系了。”
“原来如此!”陈铁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总之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无钦佩地说道,“这么说……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警察啊!”
莫云摇了摇头,淡笑着道,“我不是警察,你见过哪个警察被人砍了一只手,不仅不退休,还风风火火跑到孟加拉湾找人的?”
“您不是警察?”陈铁微微一愣,脸色上露出几分困惑之色,“您既然不是警察,为什么要管这件事呢,难道您与那个犯人有仇不成?”
“仇倒是谈不上,只是我答应了我的一位警察朋友要抓住那些犯人,当然一定要办到了。”莫云耸耸肩笑着道,“再者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些暴徒偷盗、贩卖军火,牟取暴利,喝我们国家的兵血,就算我不是警察,也有惩治、逮捕他们的义务。”
陈铁闻言,不由缄默了好一阵,许久,仿佛大彻大悟一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沉声道:“长官,您真是我见过的长官中,最伟大、最仗义,最尽忠尽责的一位长官。”
天空之中皓月皎白,夜幕之下,茫茫的大海上只有他们一只小艇飞速疾驰,普天望下仿佛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一般,只在海上掀起阵阵眨眼便消散的涟漪。
“对于大海来说,人类比沙子还要渺小。”陈铁嘴巴中叼着烟卷,咧嘴笑着道:“长官,您见过被淹死的人吗?”
“没有。”莫云眯起眼睛思忖许久,不由摇了摇头。他确实见过许多死人,也杀死过许多人,但是被水淹死的人,还真的从未见过。
“俺经常见,认识的,不认识的,大海上几乎每天都有人落下船只溺水身亡,或者是出现触礁或漏水之外的意外,整条船的人无一幸存。”陈铁仰头望天,似乎追忆起什么很久远的事情,“对于大海来说,人类就像……就像他身上的细菌一样,平时注意不到,则相安无事,一旦细菌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或是骚扰,那么就会毫不犹豫地抹杀,不给丝毫生还的希望。”
莫云不由对面前这个看起来憨憨厚厚的年轻人多少有些另眼相看:“人类就是细菌?这倒是一个很新鲜的说法。”
“您仔细想一想,确实如此嘛。”陈铁认真地说道:“我不懂那些科学家们所说的什么气象、地质之类的东西,所谓海啸,就是大海在施展他的威严和愤怒,否则的话,为什么有的地方经常发生海啸,有的地方就从来不会发生呢。”
莫云微微眯起眼睛,沉声说道:“确实有很多东西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不过我想引发海啸的原因这一点,确实还有待考究。”
陈铁缄默了一阵,许久,低声开口问道:“长官,你亲眼见过的第一个死人,是在哪里?”
“呃……”莫云被陈铁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措手不及,眯着眼睛思考许久,沉声说道:“是我的一个仇人,那个人当初将我陷害入狱,害的我老婆怀着身孕被逐出家族。我不仅亲眼看着他死,而且还是亲手杀死的他。”
“原来如此!”陈铁点了点头,眸子黯然了些许,“我第一次见到死人,就是在海上。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那是我七岁的时候,我父亲第一次带我出海打渔。我们在距离码头二十里外的地方,遇到了大海啸。”陈铁微微仰起头,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我们的船被大浪搅碎,我很幸运地被张忠昌大哥找到并且救了起来,但我的父亲,却消失在深海之中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