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庆已经带人来过一次案发现场,不愿再毫无意义地看第二遍秦明的死状,只在门口默默等着。莫云和胡州则走进屋中,开始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
胡州在屋中四处不停走动,时而站在窗边观望,时而蹲在地上思考,时而站在书架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而莫云则始终蹲在秦明的尸体前,脸色空洞无神,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苗署长,我想我已经可以确定了。”胡州咧嘴笑着道,“秦会长的死,是自杀。”
“哦?”苗庆微微一愣,不解问道,“如何确定?”
“这就是证据。”胡州将一只小号的密封袋递到苗庆的手中。那密封袋中装着胡州刚刚从地上捡到的东西,一只空空如也的安眠药药瓶。
“事情已经很明显。”胡州一推眼镜,笃定地说道,“秦会长因为工作压力过大,不堪重负,在书房中自我了结,又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便选择了安眠药这种方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谋杀案,而是单纯的自杀案而已。”
苗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直一言不发的莫云缓缓站起身,淡淡道:“凭借这么一点捕风捉影的东西就主观臆断,你这种人能加入警署的侦缉队,真是个笑话。”
胡州微微一怔、顿时满脸恼怒:“我的逻辑缜密无误,倒是你,一进来就围着死者的尸体看个不停,连考察取证都不懂,难不成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
胡州话语未落,莫云已经一个箭步走到他的面前,眼里满是浓浓的的杀气:“你再敢对死者不敬,信不信我让你也躺在这儿?”
“你……你敢威胁我……”胡州本想反唇相讥,但莫云身上磅礴的杀气却让他连站都站不稳,两腿止不住哆嗦,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苗庆。
苗庆急忙上前打圆场道:“莫先生,你有什么发现吗?”
“这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一场精密得可怕的入室谋杀。”莫云眯着眼睛,沉声说道。
“可笑!”不等莫云说完,胡州便冷笑着道:“你说秦先生不是自杀,可有什么凭证?”
“很简单。第一,我与秦明是旧交,他的为人如何我很清楚,绝不是那种稍有不顺便自寻短见的懦夫。更何况,他最近刚刚得到新城区青年路的地皮,海宁商会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刻,他身为会长,又怎么可能这么心甘情愿地撒手人寰?”
“第二,海宁商会结构复杂,除了会长秦明和副会长富德瑞之外,底下还有层层骨干、上百名会员。秦明若是自杀,为何连一封遗书都没有留下?难道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不顾吗?”
“第三,吞服安眠药自杀的死者,会在咽气之前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乃至大小便失禁,直到临死的一刻,都没有任何知觉。”莫云的眸子暗淡了些许,声音也低沉下来,“如果秦明真是因此而死,那他的遗容,又怎会如此工整?”
苗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莫云的眼神中满是心悦诚服。胡州不服气地说道:“那你又怎么解释这个空药瓶呢?”
“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莫云冷然道,“你身为侦缉大队的副队长,难道不懂得伪造证据这一说法吗?罪犯随身携带一只空药瓶,在杀死秦明之后,再将药瓶随意扔到一个不起眼却很好找的地方,这很难吗?”
胡州被莫云一番话顶得面红耳赤,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还嘴,只得冷哼道:“凭你红口白牙、空口无证,凭什么这么随便就推翻我的理论?你说死者是被人谋杀,那证据呢?”
“是啊,莫云。”苗庆也皱着眉头说道,“死者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基本可以排除械斗和毒杀这两个可能性。秦会长究竟是如何被杀害的呢?”
“这,就是罪犯的高明之处了。”莫云缓缓单膝半跪在地上,轻轻举起秦明的身体。胡州怒道:“喂,你不要破坏犯罪现场!”
莫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轻轻撩开了秦明的头发,淡淡道:“苗署长,你过来看看。”
苗庆满脸狐疑地凑过去,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定睛一看,脸上瞬间满是愕然:“有……有一个小针孔?!”
“没错。”莫云淡淡道,“针锋直穿脑髓,摧毁了神经系统,秦会长是在一瞬之间便失去了意识,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苗庆难以置信地说道:“可……可是……法医已经来做过鉴定,秦会长的颅腔内没有任何钝器,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根直刺脑髓的钢针,我们的金属探测仪肯定可以查到的。”
“这,就是凶手最可怕的地方。”莫云沉声道,“他所使用的凶器,并非钢针,而是冰针。”
“冰针?!”苗庆和胡州同时愕然地瞪大眼睛。莫云解释道:“冰的熔点是零度,在冰针刺入秦明的颅腔之后,破裂的血管所迸发出的鲜血的温度,很快就会将冰给融解成水。水会慢慢被凝固的血液同化,最多起到一点点稀释的作用。若是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出任何痕迹。”
“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胡州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人的颅骨那么坚硬,若是脆弱的冰针接触上,肯定一下就会碎掉,怎么可能刺穿脑髓?”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莫云冷冷瞥了胡州一眼,随手从头上揪下一根发丝,信手弹向一旁的墙壁。
在苗庆和胡州二人的注视之下,那根柔软的头发丝居然深深刺进了墙里,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小黑点,仿佛只是刺入一块豆腐。
苗庆和胡州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苗庆知道莫云很厉害,但他却根本没有想到,莫云居然厉害到了这种程度,用一根头发刺穿墙壁,这哪里是人类能办到的?
而胡州,此时也不敢再有半句废话。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位苗署长请来的私人顾问,和其他那些混饭吃的门外汉,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在他的面前,自己才是那个什么不懂的门外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