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宾客们纷纷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之际,苏雁芙轻轻掐了一把莫云的腰,嗔怪道:“你愣什么神啊?还不快点让爷爷起来。”
苏雁芙在莫云心目中的地位,比整个苏家加起来还要高得多。她既然发话,莫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站起身微微点了点头:“老爷子,您快起来吧。”
苏正义感激地看了苏雁芙一眼,被两个人搀着重新回到座位,轻轻咳嗽了一声:“既然如此,远航,速速去请族谱出来,为你弟弟、弟妹、侄女,还有莫云贤婿印入金名。”
“父亲,已经准备好了。”苏远航早已准备多时,啪嗒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一排家仆分别托着文房四宝出来。走在最后面的,则正是他的儿子苏亮,手中呈着一本泛黄的古书,每走三步便要跪下磕一个头,脸上却满满都是光荣和自豪之色,全然不感到半点屈辱。
莫云心中暗暗感到有些悲哀,一本族谱,与男儿的膝下黄金相比孰轻孰重,看来在这些人是永远都不会懂得了。
苏正义危襟正坐,双手捧着族谱,在场苏家人全部齐刷刷起身跪在地上,包括年逾古稀白发苍苍的苏正鸣,也不得不做出一副顶礼膜拜的姿态。
其余宾客也纷纷起身致意。每个人都知道,苏家的严明传统的家风在整个海宁都是首屈一指的,他们虽然不欣赏这种做法,但也不得不对其保持尊重。
苏正义也面露正色,肃然起敬地缓缓打开那本泛黄的古书。
然而,当他用毛笔沾染上墨水,笔尖即将触碰到黄纸的一刹那,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声大喊:“且慢,我不同意!”
众宾客纷纷投去目光,苏正义也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见楼梯大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那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眉清目秀。矮的那个则是个五六十岁的半老头子,拥有一双宛如秃鹫般凌厉的眼睛。
原本激动得浑身颤抖不已的苏振国,在看到那年轻人后,心里却倏地一沉,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他怎么来了……”
莫云察觉到苏振国神情的变化,望向那个陌生的面孔,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雁芙,这家伙是什么人?”
苏雁芙同样满脸困惑不解。那青年大摇大摆走进屋中,当着在场一众朋宾的面,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苏远航的秃脑袋上:“苏远航,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将这种辱没门庭的败类重新纳入家族?你这种废物怎么也配做苏家家主。”
“放肆,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对我父亲!”苏亮愤然起身,指着那人怒声呵斥道。
青年不屑地瞥了苏亮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现在的小辈真是越来越无礼了,苏远航,你不打算跟他们介绍一下我是谁吗?”
苏远航屈辱地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瑶儿,亮儿,这位是你们的三爷,还不快来跪拜。”
“什么?!”苏亮、苏瑶二人同时一怔,秦梅拉着二人,连带苏远航一起,齐刷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苏远航一家,拜见三爷!”
看着两个长辈、两个同辈,纷纷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跪地磕头。莫云脸上的阴云愈发浓郁,走到苏振国旁边沉声问道:“苏伯父,这家伙究竟是何人?”
“他叫苏正清,是我爷爷老来所得的儿子,被誉为苏家百年难遇的天才,一直在镁国深造留学,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苏振国脸色惨白,声音中也无不透着些许绝望,“苏正清在苏家年纪不大,但却拥有最高的辈分之一,而且是老爷子当初最为宠信的心腹之一,他的话语权绝不比我父亲要差,看来今日我们重入苏家的事,恐怕是十有八九要胎死腹中了……”
苏远航、秦梅等人跪拜完毕后,苏正义、苏正鸣二人也走过来。苏正义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三弟,你不是在镁国深造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正清咧嘴笑道:“老大,你好糊涂,我去年就已经考下了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双硕士,今年已经把斯坦福大学的博士后学位拿到手,区区镁国、弹丸之地,还有什么值得我继续留下去的?”
苏正鸣急忙点了点头:“老三真是天才决定,整个苏家都将以你为荣,来来来,快请入座!”
“老二,你别在这儿当和事佬儿,你们两个在苏家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苏正清头上!”苏正清嗤鼻一笑,抬手一指苏振国、苏雁芙等人,不屑道:“这些人,你们愿意接纳,就自己出去另立山门,我苏正清绝不会让这种耻辱,败坏苏家门庭!”
“三叔,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苏振国强忍耻辱,咬着牙道,“老爷子已经说了当初的事是误会,更何况现在的苏家家主是我大哥,他都已经同意,你凭什么不准我们家重入族谱?”
苏正清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嗤鼻一笑:“哦?你在拿苏正义、苏远航吓唬我?我倒要看看,没有我苏正清的同意,有谁敢做主将你们纳入苏家!”
“正清,你别太过分了。”苏正义看不下去了,冷声道,“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更何况……”
“更何况,那个姓莫的认识海宁商会的人,能帮助苏家拓展海外市场,使苏氏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对吧?”苏正清毫不客气道,“大哥,你真是太迂腐了。”
苏正清一番话,让在场苏家人都陷入沉默,更让苏振国、于虹等人气得连喘粗气、浑身颤抖不已。
确实,苏家上下都心知肚明,苏正义之所以要将苏振国一家重新纳入族谱,就是因为苏振国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女婿——莫云。
但这些话,人们心中知道就好,一旦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苏正清一番话,可谓让苏正义贪婪的嘴脸公之于众,更揭开了苏振国一家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苏雁芙也被气得娇躯直颤,眼眶中似有泪花在噙。眼看着不争气的泪水就要落下来,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继而寂静的会场中,传来一个爽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苏老爷子,这庄重宴会之上,你怎么任由驴马禽兽进来撒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