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顾骞搬的新家居然离我这两年住的医院这么近,我站在那小区广场的大屏幕下,看到里面放着一段采访,受访人是丰茂集团的董事长顾骞,他没什么变化,就是气质越发的清冷了,他正襟危坐,回答的每个问题不失风趣幽默还引人深思,就这么一个严肃的男人身边,却有个孩子上窜下跳。
好像电视台的人都习惯了一样,依旧采访他们的,没有谁去责怪那个孩子。
我痴痴的看着他的小脑袋,多想他能回头看我一眼。
他突然踩了个空,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还好顾骞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捞住了他,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抱着他坐在了他的腿上。
那孩子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圆润精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明显很不老实。
我的眼眶湿润了,可我却不敢眨眼睛,生怕一闭上再睁开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整个人一顿,连忙擦掉满脸的眼泪恢复好了情绪。
“顾涟漪,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一字一句又问了一遍,我听着那语气好像很不耐烦。
我就连站在他住的小区的广场上都碍着他的事了吗?他就厌恶我到这个地步。
我愤愤转身,撞进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
再次相见,气氛并不融洽,他看了我一会,笑了一声。
他这一声笑彻底把我惹怒了。
“顾骞,我的孩子呢?你把他还给我。”我本不该再和他纠缠不休,但是为母则刚,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落在冯希柔的手里,这两年谁知道他受的什么罪,他为什么上电视还带着口罩,难道是受伤了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越想我越害怕。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要孩子?这几年你带过他一天吗?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吧?你以为你一醒就可怜巴巴的跑过来流两滴眼泪,他就会跟你走吗?”他一步步靠近我,走近一步我就后退一步,直到后来无路可退,他离我一步距离,看着我的神情淡漠的让人心寒。
“可他毕竟是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吧。”我小心翼翼的攀上他的胳膊,握着晃了晃。
他嗤笑,却甩开了我。
“如果不是两年前你非要和张怀远去荒郊野岭拉拉扯扯,顾湘湘怎么会发疯开车撞你,你死了无所谓,害死小桀我会恨你一辈子。”
小桀,原来他叫小桀,我扯出一丝苦笑,我自己的孩子,我现在才知道他的小名。
“你知道我为什么认下小桀吗?我带他做了亲子鉴定,他的确是我儿子,你忘了小桀吧,我不会给你的,对了,张怀远离婚了,要不你回头去找他再生一个,祝你们幸福。”
他的话跟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割着我的心,我忍无可忍扇了他一巴掌。
他摸了摸被打偏过去的脸,擦掉了嘴角的血,“当年你自己说的,宁愿去做张怀远的小三,也不愿跟我回家。”
他转身就走,毫不迟疑,我和他时隔两年的相见,两败俱伤。
家?我们何时有过家,当年我一心想接近顾旭泽让他身败名裂,也尝尝从云端跌入泥里的痛苦,而对于顾骞,我是逼着自己死心的。
容城谁都知道我是他的妹妹,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世俗的眼光不让,良心也不让。
巨幕还在放之前的采访,主持人问顾骞,21号去西雅图开峰会是不是还是要把儿子带着,他说是,他去哪儿都会带着。
我举起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是20号。
我像一个尾随者,带着墨镜围着围巾,只跨了一个包跟在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后面,他身边跟着几个保镖,小桀被他抱在怀里,小小人儿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被抱着还左顾右看。
他眼神往这边扫一下我就紧张一下,我多希望他能看到我然后喊我一声妈妈。
过安检的时候大概我的模样太过小心翼翼被拦下来多检查了几遍,等我确定身份无误之后发现已经看不见顾骞的人影了。
我在候机室里到处找,看到和小桀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冲上去,可看到不是的又失望的继续找。
“妈妈。”
我身子一震,转头看到小桀正仰着头看着我,我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真像顾骞,可也像我,尤其之前被口罩遮住的嘴巴,和我一模一样。
“妈妈。”他又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溶豆豆放在我手心里,“里次。”
他虚岁两岁,周岁才15个月,能走路走的这么稳挺好的了,还能说这么多字,我的小桀真的好聪明。
我喜极而泣,握着那还有他手心温度的溶豆豆不知所错。
总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可就是睁眼闭眼的功夫,我的孩子都会跑了。
“巴巴。”他突然看向我的身后,喜颠颠的跑了过去。
我回头看到顾骞冷着一张脸接住了跑的太快差点摔跟头的小桀,看向我的目光冰冷彻骨,“顾涟漪你到底想干什么?”
溶豆豆快被我捏化了,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生生死死,这一刻我居然词穷了。
我在紧张,我不敢乱说话,我害怕我说的话会伤害到小桀,我没有从小陪在他的身边,他一定是个特别敏感的小孩吧。
“就是顺路,我也要去西雅图。”我撒了个谎,小桀挂在顾骞身上高兴的直蹬腿。
顾骞眼神眯了眯,里面闪过一丝疑惑,可他什么都没问。
“你离小桀远一点,他还小,不太懂事,稍微有点姿色的阿姨他都叫妈妈,你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了。”
说完他抱着小桀就从vip通道上了飞机,而我还要等着排队。
我排在人群中,看着手里的溶豆豆不自觉的就会露出笑容,不管顾骞对我怎么样,小桀才是我心里唯一的慰藉。
我和顾骞彼此伤害的太多,已经没法回头了,我现在只想要回小桀,我除了他,就只有他了。
“顾小姐,我们老板请你过去。”
我心怀疑虑,跟着两个西装笔挺的人穿过排着长龙的队伍进了vip通道上了飞机。
头等舱里小桀在哭闹,顾骞忍着脾气哄他,见我进来,小桀立马朝我张开了手。
“妈妈抱抱。”
我的心化了,我颤巍巍的伸出手不管旁边顾骞的眼神有多么不情愿,我把小桀抱进了怀里,恨不得揉到心坎里。
他一到我怀里就晃脑袋,蹭着我的胸口不停的晃,我迷惑的看向顾骞,他沉声,“他困了。”然后他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是刚才小桀坐的,“拍拍他,一会就会睡着。”
我了然抱着他,姿势还有些生疏,反倒是他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我的怀里,我僵硬的拍着他的后背,他睁着一双翻着困意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多想亲他一口。
“你这么拍不对。”顾骞拧着眉,抓住我的手教我掌握节奏,果然没拍几下小桀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我看向他,眼底有些崇拜。
他却没再看我一眼,打开了电脑。
我抱着小桀一动都不敢动,没一会手酸胳膊酸,稍微动了动他就嘟囔一声好像要醒,吓得我再也没敢动过。
顾骞侧首,嘲讽的勾起嘴角,“他一岁的时候幼儿急症发了几天的高烧,每天晚上都是我抱着睡过来的,我都没嫌累,你才抱多会就吃不消了?”
我抿着唇没吭声,小桀在我怀里我就心满意足,我不想和他耍嘴皮子。
但是他的话却让我心里满是愧疚,如果当初我能小心一点,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就躲在家里不出门就好了,我差点就丢了两个孩子,我的确不是一个好妈妈。
“你所有的证件都是我收着的,你是怎么拿到的?”顾骞合起电脑,转过身问我。
我垂着头,不想跟他说话。
他哼了一声,烦躁抓起面前的一本书翻的哗啦哗啦响。
“你安静点,小桀睡着了。”我说这话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把书一扔咬牙切齿,“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他都两岁了你现在才来关心不会觉得太晚了吗?”
我知道我没法反驳我干脆也不反驳,全程都当他是空气,一心一意就看着小桀,怎么看都看不够。
期间小桀醒了,坐在我的腿上让我喂零食,还要我给他读绘本,我亏欠他的,他说什么我都照做,这孩子好逗的很,笑点很低,随时都能笑的咯咯的,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里迸出的光彩让我恍惚,好像一眨眼,看到了我第一次看见顾骞的样子。
我苦笑,时光不留人。
空姐过来送喝的,见小桀可爱,不过仗着顾骞嘴角绷着的那一丝笑,就壮着胆子摸着小桀的下巴逗他,让他叫妈妈。
我心一窒,把小桀搂的紧紧的。
我生怕他真的和顾骞说的一样,只要是漂亮阿姨她都会喊妈妈,那我在他心中又有什么不同呢?
好在小桀争气,一下子就抱着我别过去脸,根本不看那空姐,就留个后脑勺给她,尴尬无比。
真乖,我顺着他的毛,差点就狠狠亲上去了。
空姐讪讪的离开,心理明显颇有怨气,飞机平安降落西雅图的时候,顾骞要把小桀接过去可他不肯,他没办法只能再让我抱一段路。
早就有个商务车在等他,这次他没管小桀愿意不愿意,直接就从我手上抱走了,小桀惊呼一下就哭了出来,死命把这门框要我抱,我的心房瞬间崩塌,我也扒着玻璃门央求他把小桀给我。
“开车。”然而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勒令司机忽略我在旁边,车子就无情的开走了。
我无力的站在这异国他乡,硬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