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令宜公主怔住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唯有白明微神色淡淡,从容回复:“陛下金口玉言,既是已下了旨意,便不会轻易更改。”
“更何况,与北燕和亲,求社稷安好,乃是我自愿。我已许给北燕,若是失信毁约,不好。”
萧重渊默默听着,半响没有开口。
他像是在认真沉思,又仿佛不以为意。
最后,他无比诚挚地开口:“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本王可以不择手段,去达成任何目的。”
“但唯独你,本王愿意以真心换真心,以真情换真情。因为这天下,女子千千万万,除了你,本王看不上任何人。”
如此直言不讳的剖白,又叫在场众人震惊难言。
这般情真意切,更是感人肺腑。
天下最动人的情谊,不是一个对谁都好之人的情根深种。
而是,一个明明对谁都不好,什么都不在乎之人,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情有独钟。
西楚摄政王看不上权势,所以把国家交给一个年轻的帝王管理。
西楚摄政王看不上钱财这些身外之物,所以他深居简出,日子过得并不奢靡。
西楚摄政王也心狠手辣,他不在乎人命,手上沾满鲜血。
这样一个又狠又辣,又邪又冷的人,用如此温柔的话语,说着这般动人的情话。
他的满腔柔情。
怎能不叫人心动?
可偏偏,镇北大将军无动于衷。
她微微让到一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摄政王的下/榻之处已备好,还请摄政王入城歇息。”
萧重渊起身,甩了甩袖子,负手大步跨上前。
走到白明微身边,他偏过头,冷漠的面庞之上,像是蕴了些许温柔。
这叫他,浑身冰冷仿佛也卸去了些许。
犹如清冷的月色之下,涓涓流动的溪水,叫人心头软软的。
他说:“东陵待客之道着实令本王失望,就算刘泓来请本王,本王未必给他这个面子,但是本王愿意听你的话。”
说完,他便径直向城内走去。
守城的官兵一激灵,莫不把头垂着,不敢看他。
可见,被打怕了。
几名护卫,立即跟在他身后,簇拥着他往里走。
白明微没有立即动弹,而是等待令宜公主先行。
令宜公主经过她身边时,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
可见,今日令宜公主被当成烂草的怒火,算到了她的头上。
她抬眸与令宜公主四目相对,露出轻轻浅浅的笑意:“公主,请。”
令宜公主没有言语,迈着稳稳的步伐,跟在萧重渊的队伍身后。
但是适才那眼中迸发出的冷意,白明微清晰地感觉到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一国唯一的嫡公主,帝后所生的天之骄女,本该被众星捧月般供起来。
更何况,令宜公主生得又不差,还有着极好的教养与才情。
这样理应是天下所有男儿追逐的目标,却被一名穿着男装的臣子比了下去,任谁都有几分气。
不过把所有的账都算在她头上,她也委屈。
毕竟,萧重渊眼瞎了,看不到令宜公主的好,这能怪她么?
这和秦丰业沾边的人,多少有些奇怪。
白明微叹了口气,随即便迈步跟上。
倒地不起的内侍,还有适才萧重渊所坐的椅子和所用的茶几,则有守城的将士负责善后。
令宜公主目送萧重渊上了东陵准备好的轿子,随后她也跟着上了公主的鸾驾。
“公主,这摄政王也太不是人了,他竟然这般当众羞辱你!那白明微也不是东西,把您的风头都抢了!”
身边的宫女忿忿不平,低声咒骂。
令宜公主没有喝止,也没有表态。
但足以见得,她不反对宫女说的话。
片刻过后,她的目光落在前面的轿子上,忽然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西楚摄政王萧重渊,你是本宫的。”
她的话被随行的心腹听到,不由得大吃一惊:“殿下……这萧重渊这般折辱您,您怎还能与他做……做亲?”
令宜公主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本公主。”
是的,在令宜公主心里,萧重渊的确配得上他。
够狂,但又有狂的资本。
若是她和亲西楚,那就是摄政王妃。
西楚在摄政王手里,她与皇后何异?
那名份上的皇后,还得对她俯首称臣。
但她要是在京中千挑万选,择一个驸马,她依旧还是公主,没有任何变化。
试问哪个女人没有当皇后的心?
况且,她自问没有哪里不如白明微,萧重渊的青眼,理应对她才是!
今日萧重渊对她这般不屑于顾,他日萧重渊对她百依百顺,把今日对白明微的态度,十倍百倍的给她,方才能找回丢了的脸!
“西楚摄政王萧重渊,你是本宫的。”
令宜公主又重复了一遍,可见对此事的执着。
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轿子,始终不曾收回。
心腹见她心情不佳,自是卖力讨好:“殿下,要不要给白明微一点颜色瞧瞧?奴婢早看她不顺眼了!”
令宜公主缓缓摇头:“不急,对付她,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心腹小声询问:“殿下可是有什么主意?”
令宜公主缓缓开口:“你说,这白明微有什么好,竟惹得北燕元询,太子皇兄,以及西楚摄政王对她这般上心。”
“本宫若是没记错,那史书中也有好些这样的女人,她们长得倾国又倾城,同时也祸国又殃民。”
顿了顿,令宜公主开口,声音轻而缓,有些飘忽。
然而,却透着阴森的寒意:“史书工笔,称这样的女子,叫做红颜祸水。”
心腹会意,当即就表示:“奴婢明白了。明日,白明微是红颜祸水的名声,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令宜公主神色未变,可那微微挑起的唇角,已经说明一切。
就在这时,她的车顶忽然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趴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