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忍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不管是陶陶为他打水洗脚还是现在为他清理伤口，整个过程里她不仅一点都没有慌乱，而且还很有计划地一步一步在帮他作应急处理。
凌忍终究还是只有把脚踩在陶陶的腿上，毕竟这大晚上的，就算他叫刘姐起来，她也不见得能处理得比陶陶更好。
陶陶一把握住了凌忍的脚腕，尽可能轻地擦拭着血液说：“我读高中的时候，半夜撞到过凳子脚。那酸爽，至今仍然记得。只一会会儿，脚背就肿得跟条萝卜似的，鞋子都穿不进去了，当时三天没能去上学，简直记忆深刻。刚才给你洗脚用的是温水，就是因为这种伤，72小时以内都不能热敷，要冷敷，所以不能用特别热的水。我自己撞过，知道有多痛，你要是疼就说啊。”
凌忍才不会说，他是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性子。
陶陶清完血迹，看到他大拇指的指甲有一大块都撞翻了，难怪流了血，真是光看都觉得疼。
她去找出指甲刀和剪刀，依旧让他踩在自己腿上，头低得几乎要贴在他的脚趾上了，她全神贯注，极度小心地修剪了他撞伤的指甲，她修剪得很细致，直到不再有任何可能会挂到哪里的凸起为止。
整个过程中，凌忍都疼得只想嗷嗷叫，可是他忍住了。
陶陶修剪完指甲，抬头望着他，一脸严肃地说：“要痛了哦。”
凌忍总觉得这句台词不应该由一个女生来对他讲，不过他相信陶陶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想得太多了而已。
陶陶发现凌忍的眼神都变了，她觉得，他的眼中好像带着一点惶恐，其实不是的，他眼神闪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内心戏太多。
陶陶安抚他说：“我只是要确认一下你有没有骨折，按下去的时候，你要是觉得疼就说出来。”
凌忍认为：这还需要说吗？只是这样放着都很疼，更别说是按了！要命的！
陶陶给他打气道：“很快，我就检查一下，你忍一忍啊。”
这种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凌忍不是很习惯，他唯有认命，干脆闭上了眼睛，心道：我还能怎么样，反正我是伤患又无法反抗，还不是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
陶陶看到凌忍的指关节处肿得特别厉害，他那一脚踹得真重，明明是大拇指撞上去了，现在就连周围的三根脚趾都跟着肿了起来。
她伸手在肿得最高的地方按压起来，主要是看看骨头有没有事，如果骨头裂了，她敢保证，在按下去的时候，凌忍就不是一脸痛苦的表情而已，应该会嘶吼出声。
一轮按完，凌忍疼得冷汗涔涔而下，愣是没有吭声。
陶陶将他的脚放在脚踏上，起身说：“还好，骨头没事，我去弄盆冷水来，需要冷敷一下。”
冬天的冷敷，直接接自来水就好，所以陶陶很快就回来了，她拧了湿毛巾搭在凌忍的脚背上，冷得他一个激灵。
陶陶觉得，之前总觉得凌忍就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随时随地一脸高傲的表情，今晚上，见多了他疼痛难忍的样子，终觉得，他也有如此平常人的一面。
不过，他还是很不平常，不仅长得好看，身形挺拔，就连脚都长得很好看这一点，确实很难用“平常”二字来概括。
女生的脚，大多是小巧而圆润的，陶陶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男生的脚。
几乎没有太多肉，修长而劲瘦，很白，可能是常年都藏在鞋子里的关系，没晒过什么阳光，根根笔直的脚趾头，若不是脚面青紫了，真是完美的模样。
陶陶忙活了一气，累了，就势在脚踏边的长绒地毡上坐下，一会儿还要继续拧毛巾接着冷敷呢，她也懒得跑来跑去了，就在他身边守着。
终于闲下来，陶陶不着痕迹地微微打量了一下凌忍的房间，主色调是灰色的，床上用品是深灰色的，真像是他会喜欢的色系。
陶陶扫视了一圈，心中疑惑：“一般不是都会在卧室或是客厅里挂上结婚照的吗？我在这个家里连一张男女合照都没有见过。就算凌嫒的妈妈出国进修去了，她和凌先生的夫妻关系还是存在的，为什么整个家里一点都没有两人结婚了的痕迹呢？”
而且在这个家里，她就连一双除她以外的女士鞋子，一件女士衣物都没见过，作为一个妻子，一个妈妈，怎么可能从这个家里消失得这么彻底呢？
而，凌忍一说起来就是凌嫒没有妈妈，凌嫒也从没提过“妈妈”二字，仿佛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那个人存在过一般。
陶陶至此就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像刘姐这样的工人是不太可能知道雇主的私事的，以凌忍的性格来说，一定也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隐私，所以就算是住在这里的刘姐不知道他真实的婚姻状况，也很正常。
陶陶忽然之间就很好奇，一个正当年华的优质男人，独自带着身理和心理都有问题的孩子，就这样安静度日，这是怎样清心寡欲的选择啊。
她不自觉地抬眼打量起凌忍来，因为他睡前洗过澡的关系，头发松松地垂了下来，盖过了眉毛，柔和了他表情坚毅的五官。
本来就很好看的一张脸，线条变得柔和了以后，没有了日常眼神伶俐的攻击性，那就不仅仅只是好看的程度了，还让人生发出想要窃玉偷香的冲动。
窃玉偷香？
陶陶从刚才就一直闻到非常熟悉的香味，从进入凌忍的卧室开始，那味道就一直存在，而且很明显。
她刚才已经知道凌忍有五百多度的近视，而她从小眼睛就好，不知道近视眼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她就单纯地以为五百度近视就是连斗大的花盆都看不见，还会一脚踹上去的程度。
简单来说，陶陶完全把近视等同于睁眼瞎了。
因为想通了这一层，陶陶就在酝酿着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