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见凌忍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知道她是真的说到他的心底里去了。
她继续揭开事情的真相：“小嫒很聪明，她想要您的关注，却又不想给您添太多的麻烦，所以她让您强烈地感觉到她很需要您，这样您就会时常惦记她，更多地关心她了。她故意不说话这件事，虽然引起了您的关心，但是人只要不开口，语言能力就会退化，更何况，现在正是她大量认识新字词的时候，不开口，就只是单纯的默写，耗费的精力要大得多，所以她每天晚上的作业要写很久。她要是愿意开口说话，一半的时间就够写完作业了。”
凌忍理了理思路，冷静地说：“所以陶老师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做爸爸的很失职，孩子甚至用不说话这一点来引起我的注意，不过是为了得到多一点关爱。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陶陶说得要委婉一些，但是凌忍总结得很到位，她的中心思想确实如此。
陶陶见他理解到了，便和软了态度说：“教育孩子也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我刚才讲的话有些重了。孩子的教育需要父母双方同心协力，父爱和母爱都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一起对孩子进行教育和培养才是最好的形式。小嫒来我们学校都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见过她的妈妈，也不知道她在孩子的教育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
陶陶的话还没说完，凌忍便打断了她说：“小嫒有我就够了，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希望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妈妈的事，她从小就没有妈妈。”
一般说出“从小就没有妈妈”这句话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夫妻离婚了，二是妈妈去世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特别大的雷区，陶陶果断就不敢再踩了！
不过经过凌忍提醒，她终于搞懂晚上凌嫒对她摆手的意思了，那是“没有妈妈”的意思吧？
难怪凌嬡当时神情很是落寞，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虽然对面那个男人依旧是一脸冷漠的表情，但是陶陶知道他的态度已经和软了许多，而且也对她卸下了防备，于是，跟他算账的时候到了。
陶陶端正了一下姿态，挺直了背脊，锵然地说：“学校要求我们将孩子在校区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向家长汇报，所以我跟您沟通小嫒的情况是我的工作职责所在。您却认为我是为了得到奖励，不惜捏造事实，这一点让我感到很不开心。我认真管理、付出精力、牺牲休息时间，都是因为我对这个孩子的爱，我自愿做这些事情，无关乎您给不给我奖励。孩子最近的变化很大，看到她开心，我也感到很欣慰，有好消息我想第一时间和您分享，本来以为您会为孩子的改变感到欣慰，结果您的第一反应却是怀疑我。您知道吗，这次不管您发再多的红包都弥补不了我受伤的心灵，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凌忍想了大概一秒钟，拿起桌上的手机，连发了8个红包出去。
每一个都写上了道歉的话：“对不起”、“我很抱歉”、“我不该怀疑您”、“您辛苦了”、“谢谢您为孩子付出的一切”、“我很感激”、“您是一个好老师”、“请问，小嫒今晚上说了什么话？”
陶陶的手机振个不休，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被红包刷屏了，她在心中吸溜了一下口水，忍住了收红包的冲动。
十分有骨气地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我在生气呢，不收！”
于是凌忍又发了两个红包，他说：“好了，不生气了”、“十个红包，十全十美”。
陶陶认识凌忍这么久，见惯了他颐指气使的模样，用下巴看人的姿态，却从没见过他服软的态度，还服得挺彻底。
她一时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凌忍这一举动透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幼稚劲儿。
凌忍见陶陶笑了，放下手机，十分郑重地说：“我很感谢你为小嫒所做的一切，之前我有言辞不当的地方，请你忘了吧。”
陶陶想起之前凌忍说他很爱自己女儿的话，现在一看，还真是如此。凌嬡的事情他都很重视，还愿意为孩子纡尊降贵地向陶陶道谢。
陶陶想想那十个红包，再看看凌忍的态度，觉得今晚上也算是赚够本了，轻松一笑说：“没关系，您对我说的话心存疑虑，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信任还不够，在今后的合作中，我们互相之间加深了解，就会建立起更良好的信任关系了。”
凌忍想了一想，终是回了一个字说：“嗯。”
陶陶望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笑容和煦地说：“小嫒今晚上说的就是‘嗯’字哦！我当时正抱着她呢，没看见她说话，倒是听见了，错不了的。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录下来给您听啊。”
凌忍遥想了一番，始终想象不出凌嫒说话会是什么样的声音，只能作罢，跟着陶陶去阅览室里找凌嬡。
凌嫒很听话，一直在看那本绘本。
陶陶去了，问她有哪些字是不认识的，她指着“兜兜”、“花盆”、“散步”、“风筝”，陶陶一个词一个词地念给她听，直到她点头确认以后才算是结束了。
虽然凌嬡不说话，但是陶陶知道，她肯定都记住了。
陶陶送两父女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凌忍说：“占用您两分钟时间，凌先生。”
凌忍转身望着她，她歉意地说：“我跟学校请了两天假，要回老家一趟，这两天都没办法到学校里来。晚上辅导作业的事情，我已经跟金老师交接过了，接下来的两天会由她来辅导小嫒的学习。她是一位非常专业的管理老师，也很清楚小嫒的情况，您可以放心，她会比我做得更好的。”
凌忍闻言只问了一句：“两天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