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宋明打来的，我看了黄佳一眼，下意识的走向阳台，背对着她，“冯婷，我已经到了，定位发到你手机上了，你来了吗？”
“好，我马上过去。”我应了下来。
“那我等你。”
我把外套披好，挂断电话，一转身就看见幽灵一样站在我身后的黄佳，正一脸幽怨的看着我。
“谁打的？宋明？”
看样子瞒不住了，我只得点点头，“恩，我和他有些事情要谈，之前就已经约好了，总不能关键时候爽约吧？”
“你和他还要什么好谈的，别去，他不是什么好人，还不知道又盘算什么歪心思。”
谈起宋明，黄佳也是一脸的厌恶，想到宋明之前所做的种种，的确让人恨得牙痒痒。
“可郑娜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简明深才会夭折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绝望到跳楼自杀，毕竟是两条人命，我不去，说不清楚的。”
这是我的心结，和我与宋明之间的恩怨无关，抛开过去的那一切，于情于理，我都得去。
“那和你没关系的，再说了，若不是郑娜当时想要杀你，她的孩子也不会流掉，和你没有关系，和简明深也没关系，这世上的事，因果循环，都是咎由自取……”
说到这里，黄佳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就像我一样……”
“黄佳……”看她现在的样子，我也跟着难过，这段时间内对于黄佳而言其实事最难熬的，只有她自己想通，才能重新开始。
只是黄佳向来都是个念旧情的人，表面看上去虽然放得下，可我就怕她心里熬不过去。
“好啦，不说我的事，我问你，你真的要去？”黄佳很快就换了一个话题。
“嗯，理智告诉我，我必须得去。”
我很快点头，没有任何停顿。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你陪我？”我有些惊讶。
“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就算我不给你去，你也会想办法溜走的，再说了，其实仔细想想你刚才的话也有道理，有些事情说开了，心里也就痛快了，我送你过去。”
黄佳就是黄佳，有些话我只需要和她说一遍她立刻就能懂了，不用长篇大论的解释。
我们刚走出病房，几名医生就拿着病历本朝这里走过来了，“冯小姐，我们马上要为您安排全面诊断，您这是要去哪？”
我和黄佳默契的对视一眼，“跑！”
“哎，冯小姐！冯小姐！”
那群医生措手不及，索性没追上来，我们很快坐上车，从医院门口疾驰而去。
车子停在咖啡馆门口，我看见宋明就坐在窗户边，有些出神，失魂落魄的。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黄佳也注意到他，言语有些震惊。
的确，再怎么说，宋明当初在大学里也算得上是校草的级别了，长得白白净净，打扮也很时尚，可现在即便是隔着一扇玻璃都能察觉到他的疲惫憔悴，胡子也好久没刮，整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也难怪黄佳看了一眼就这么吃惊，那天我在医院见到宋明这副样子的时候一时也没敢认。
“郑娜自杀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我淡淡说道。
“你先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黄佳叹了一口气，也是满脸的无奈，宋明这个人落得现在的下场，虽然让人同情不起来，可是心里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咖啡馆里人不多，也不知道宋明在想什么，直至我在他面前坐下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我。
他不知道多久没睡了，两个黑眼圈格外明显，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到我的时候，他有些局促，和以前那副甩都甩不开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来了，婷婷……”
我额头上还被纱布包着，他注意到后，眉头一紧，“你脑袋怎么了？受伤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还用问？
“谁打的？是简明深吗？”见我不回答，他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不是。”我这才开口。
他点点头，“也是，他不像是会打你的人。”
难得宋明竟然会为简明深说话，毕竟他现在拿起刀子去找简明深算账都是有可能的事，可宋明知道自己和简明深的身份完全是天差地别，他没这个能力，索性就放弃了。
“你想喝什么，咖啡还是？”他突然想起来。
“不用了，我不喝东西。”
“嗯……”他点点头，陷入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我注意到他面前放着一份文件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没在意，瞥了一眼就过去了。
“你有什么话， 就直说吧。”我主动开口。
宋明抬起头看着我，“对不起……我知道这话已经说了太多次，对你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可之前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
他现在说出这话还真的让我有些意料不到，虽然离婚之后，宋明为了纠缠我也说了无数次对不起，可我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他显然要比过去真诚的多。
自从郑娜的事发生后，宋明好像也变了，有一种让我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郑娜的事，我也有责任，所以我们扯平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出扯平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扯平……，谁会想到这场恩怨竟然会是用几条人命换来的，我的孩子，郑娜，还有她没有出生的孩子……
“郑娜……” 说起这个名字，宋明的眼神也变得晦涩起来，他轻声呢喃着，像是想起什么。
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也许宋明对于郑娜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他这个人我在了解不过了，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若是当初和我离婚之后他能安安心心的和郑娜过日子，不要再惹出那么多是非，现在这些悲剧也不会发生。
可偏偏他和郑娜谁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两个人一旦碰撞在一起，是没什么安分的好日子的。
想起来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冯婷，你说，我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所以上天注定让我这辈子都得不到孩子？”宋明突然问出这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接连两个孩子，他都没能守住，可这怪得了谁？若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会是现在这种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