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剧烈地疼痛使得刘章终于苏醒过来,只见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脚踝已经红肿了,绳子都被凹在肉里面了。求生的欲望使得他几次想站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稳,刚起来就重重摔倒地上。刘章环视四周,只见墙壁斑驳乌黑,上面似乎有一些血迹,应该是杀人时喷溅上的。地面十分潮湿,稻草散乱上面,散发着刺鼻的霉味,蟑螂、蚂蚁、臭虫等小动物四处乱爬,都爬了他一身,爬进他的口里,吓得他直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刘章,我是刘章……”无论刘章怎么狂喊,没有人答应,没有人过来,一切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毫无一点生气。
这个地方是吕虎专门关押仇敌和刑讯逼供的场所,在长安城北不远的一个郊外。四周高山密林幽暗,荒草凄凄几乎没有路径,孤坟乱塚随处可见,人走在其中,不小心就会掉在墓穴中。由于是一个荒野、偏僻的地方,一些穷人家无钱安葬,就将死去的家人扔在了这里,这倒给野狗、狐狼带来了方便,遍地累累白骨,每到晚上就会听见鬼哭狼嚎的恐怖声音,所以很少有人敢来到这里。
“难道我就这样死去吗?不能啊,皇爷爷和爹爹正在打仗,陈豨摆的是什么阵?”刘章仔细咀嚼着千里腿的话,“阵中有气旋流动,鬼神莫测,没人能识,没人能破……”难道是?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来京之前所观察的景象,与千里腿所描述的基本相同,只不过当时他能识别出有七个气旋在流动,“七个气旋……怎么这么熟悉呢?仿佛在哪儿见过……”刘章想到这里,心蹦蹦乱跳,仿佛要跳了出来。他尝试着站起来,可是无论怎么挣扎着也无济于事。他四处瞅了一遍,想找能割断绳子的东西,可是,四面是光滑的墙壁,地上除了虫子就是乱草。
这可怎么办呢?刘章想了一想,这个地方是关押人的地方,墙上还有血迹,肯定砸死过人,地上应该有硬东西,只是自己看不见而已。他在地上来回滚,从这头滚到那头,滚来滚去总算感觉身下有一个硬点的东西,他扒开杂草,果然有一块手掌大的石头,这样就能将绳子磨断。刘章将石块握在手中,然后用力将手腕弯曲,将石块与绳索接触到一起,一点一点摩擦,绳子没有断,手却磨破了,鲜血直流,但他不顾伤痛,流着汗、咬着牙用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将捆绑手腕的绳子磨断。
刘章长舒了一口气,双手能动了,心里稍微安慰,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弯腰将嘴对准脚踝处的绳子,用牙咬、用嘴啃,稍松动了一点后,他便用手慢慢解开。“哎呀,终于自由了。”刘章已经全身无力躺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章直觉自己头重脚轻了起来,饿得肚皮前后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他躺在地上,尽量使自己储蓄点精气神,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连一点气力也没有了,瞪着大眼,望着漆黑的囚笼。外面不时传来夜猫啼叫,风刮着树梢发出的刺耳声音,让他不寒而栗,蜷缩在墙角,捂着耳朵,将头埋在双腿中,不敢看不敢听,尽量使自己的脑子什么也不去想,可是眼前总会出现皇爷爷和爹爹身陷七星阵里不能挣脱的场景,时而又出现奶奶在村口期盼的身影,不知怎么忽然跳出了虞姬瞬间逝去的画面,忽然又出现了鲜血染红大雪的夜晚……啊,难道我就要死了吗?不行,我要活着出去,我要去救皇爷爷和爹爹……有了这个想法,他就爬到墙根,用力站立了起来,可是怎么也抓不到高高的窗棂,他只好高喊着,可是喊了半天,也没有人进来,他感觉累了,便倒在地上。
没有人给刘章送饭送水,刘章也不知道哪天哪时了,只感觉又饿又渴又累,嘴上、手上都起了一层血泡,嗓子眼里似乎都要冒火了,连咽唾液都艰难费力了,他只好仰面趟在了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奇迹出现。
这天夜晚,一缕月光透过窗棂射进室内,多少给沉闷、闭塞的屋子里增添了一点气息。他伸出手,想抓住光柱,心想:要是顺着这光柱爬出去就好了。想着,就试探着抓光柱,可是怎么也抓不住,手指的影子在墙壁上,显出许多造型,刘章自己也觉着刚才的想法很幼稚,但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丝慰藉。唉,刘章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坐了起来,仰望着窗外辽远的繁星闪烁的天空,心灵忽然沉静下来,一颗、两颗、三颗……数着天上的星星,尽量不去想任何事情。忽然,七颗闪亮的星星出现眼前。他站了起来,趴在墙上踮起脚跟,仰起头透过窗棂向夜空张望着,哦,那不是北斗七星吗?是北斗七星,那形状多像舀酒的斗啊,天枢、天璇、天玑、天权这是斗身,朝北方的三颗星是玉衡、开阳、摇光,这是斗柄…….北斗七星,七星阵……他不禁想起了韩信创建的七星阵法,断定陈豨摆的就是七星阵。可是,韩信一死,这个阵怎么能破呢?再说,陈豨怎么知道七星阵法呢?难道韩信与陈豨早有预谋?
刘章坐回了原处,仔细寻找破阵的办法。如果韩信真的与陈豨勾结,那韩信一死,这个阵就无法破了。可是,刘章反复琢磨,韩信决不会阴谋造反,他要是造反,决不会等到现在。那么,韩信为什么要创建这个阵法呢?以韩信的性格,他决不会故意创建一个死阵,肯定有生门,而这个生门在哪儿呢?刘章从与韩信的交往想起,顺着交往的时间、过程开始往后过滤,包括韩信所说的话……对了,他曾说过“日有升落,月有圆缺,一年有四季,一月有三旬,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世间万物都是在不停变化着……”现在正逢冬季,此时的北斗星斗柄正朝向北方,难道……刘章想到这里,一拍自己的大腿说:“要破七星阵应该从生门破,也就是说生门在斗柄。”可是,斗柄有玉衡、开阳和摇光三星组成,生门到底在哪颗星呢?刘章又犯难了。
不过,总算有些眉目了,刘章调整了一下精神状态,闭上眼睛开始思索,对三颗星哪颗星是生门犹豫不决,“……一年有四季,一月有三旬”他重复着韩信的话,现在正逢冬月,是冬季的中旬,开阳在中间,开阳,生门应该在开阳。想到这里,刘章兴奋了起来,他进一步分析,高祖为赤帝义子,赤为阳,开即入,就是开阳了。刘章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韩信还是给这个阵留了生门,想必陈豨是猜不到的,可见韩信决不会与陈豨勾结谋反。
忽然,一个黑影打晕了门卫,闪进房里。
“是月儿,月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章哥,你老想着月儿,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哎,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啊……”冰儿抱着刘章的头说。
这时,刘章清醒了一些,感觉是冰儿来救自己了,他尚存的那点精气神就猛然间爆发了出来,艰难地说:“冰儿,快,快救我出去……”
“好好,我救你出去。”冰儿说着就想拉起刘章走。可是刘章的腿和脚都肿得很粗了,根本站不起来。冰儿蹲下身子想背着他走,可是她娇柔的身子如何背动刘章一个高壮的男子身体。冰儿额头上都沁出汗珠了,也无法将刘章拖动一步。
在外面张望的周亚夫焦急地进来说:“冰儿,快走,吕虎他们来了,快……”
“我们走了,章哥怎么办呀?”冰儿焦急地说:“要不你来背他。”
“好。”周亚夫急忙跑了过来,刚要蹲下,听见吕虎骂咧咧地进院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