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阎漠看见时星璨的神色之后心里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他沉吟片刻,问:“你是不是想问关于我爸的问题?”
时星璨没想到他竟然能猜到,犹豫了一会儿,问:“你会介意吗?”
秦阎漠摇头,眸色认真:“我要是介意就不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了。”
时星璨笑着钻进他的怀里,终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其实我觉得秦晟很喜欢妈,可为什么他在……我的事情败露之后要那样对妈呢?”
殴打,辱骂甚至婚内强.奸,这些凶残暴戾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应该发生在白蓉华和秦晟身上。
况且……时星璨想起自己上次背着秦阎漠偷偷去看望秦晟的那次。
秦晟给她的感觉很不一般,就像古代的帝王,哪怕穿着囚服坐在铁栅栏后面时星璨也能感受到他不同于普通人的气质。
就算是犯罪行为他也应该是走私军火,开办赌场,属于在金三角横着走的那种,而不是恋童癖和强.奸。
秦阎漠是个很淡定的人,天塌下来他也能坐在电脑前认真的研究下一季度的财务报表的那种,但是时星璨这次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失落。
她贴近了秦阎漠,手轻抚上他的手臂,眼眸里是满满的担忧与愧疚:“阎漠,我们还是睡觉吧。”
秦阎漠摇头,很多事不是逃避就能不存在的。
“其实在你离开之后我爸对我妈还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两人的关系顶多就是冷淡了一些,他的变化是从一次重病开始的。”
时星璨浅棕色的眸子在暖橙色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目光波盈,仿佛能令人沉醉。
他之前从来没和她说过秦晟还生过重病,而她上次去看秦晟也看不出秦晟哪里像是生过重病的人。
“当时他的病来的非常突然,需要换血,几乎几天之内就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了,等我从意大利匆匆回来时他已经在医院进行手术了。”
“手术中我爸突然大出血,需要大量血液来进行补给,但是我是他的直系亲属,不能给他献血,我妈和他是一个血型,她可以。”
时星璨似乎猜到了什么,悚然的寒意抚上了脊背,她按住秦阎漠的嘴紧紧搂着他:“别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秦阎漠垂下目光,盯着时星璨洁白细腻的手指和乌黑的秀发间露出来的一点点雪白后颈。
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脏跳动的非常快,甚至比他这个当事人跳动的还要快。
秦阎漠知道时星璨害怕了,毕竟秦晟之前在她的心里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人,而白蓉华是被秦晟和生活一起逼迫的女人。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是看透了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对秦晟的看法也开始有了一点点的改变。
“当时我妈怀孕了。”秦阎漠的语气很淡定,“输血会对孩子造成伤害,但也并不是很严重的事。”
时星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任何指责白蓉华的理由,如果这件事放在她身上她做的并不一定会比白蓉华好。
毕竟谁都接受不了自己身边躺了数十年的男人是恋童癖。
“但就算没有我妈的血我爸还是活了下来,他知道这件事后把自己锁在房间了抽了很久的烟,然后整个人的脾气都变了。”
秦阎漠说完就沉默了,他能看出秦晟很爱白蓉华,甚至并不比自己对时星璨的爱少。
所以他可以就其他事情有无数个理由指责秦晟,但是他做手术时白蓉华的所作所为是否对错他不知道该怎么评判。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他躺在病房里生死攸关之时时星璨却毅然而然的选择了冷漠旁观的态度,他得知后做的会不会比秦晟好?
秦阎漠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维持着自己与时星璨的关系,他知道自己有些偏执的性格完美的遗传了秦晟。
要是时星璨真的爱上了除他以外的男人,他肯定会打断她的腿然后把她关在家里只成为他一个人的专属吧?
秦阎漠相信自己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时星璨听完后心里堵得很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难受。
之前她一直以为错的是秦晟,可现在兜兜转转下来,她发现竟然连一个可以责怪的人都没有,每个人似乎都背负了罪,但每个人又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最令她难受的是这个家庭明明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毕竟秦阎漠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过的那么开心,要是一切都没发生秦阎漠这几年应该能活的更开心吧?
“阎漠,睡觉吧。”时星璨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安慰秦阎漠,只得温柔的抱住他声音轻柔的安慰着,“不早了,明天还要带小包子他们去看我妈呢。”
秦阎漠闻言闭上眼睛,心里空落落却又暖呼呼的:“好,不知道妈有没有和小包子说清楚什么是死亡。”
他并不介意向小包子解释什么是死亡,也知道面对生离死别是每个人生命中必须要承受的事情,只怕在和小包子解释的时候勾起时星璨的伤心事。
“不知道,她应该能解释的很好吧。”时星璨眸光认真的盯着窗帘缝隙中隐隐绰绰泄进来的银色月光。
别墅的景色一向很美,哪怕外面的霓虹灯多么闪耀这里总是能看见最后一点月色。
秦阎漠轻轻搂住时星璨,说:“嗯,我妈一向是个温柔的人。”
这句话似是给时星璨打了一针定心剂,一直跳动的心脏慢慢缓和了下来:“是啊,妈一直都很温柔呢。”
白蓉华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没必要因为过去的一些事而对白蓉华耿耿于怀。
时星璨慢慢闭上了眼睛,困意袭上了心头,就在空气越来越安静,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时,她突然感觉肚子内部传来了一阵强烈的动感。
困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时星璨睁开了眼睛,看了眼时间,又想想时差的区别,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孩子胎动的时间。
秦阎漠也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孩子踢你了?”
时星璨眼眸弯弯,语气中也是隐含不住的笑意:“嗯,一般都是这个点踢我,只不过我时差倒过来了,宝宝还没有。”
秦阎漠宽厚的大手抚上了时星璨的肚子,语气宠溺又带着责怪:“爸爸和妈妈都要睡觉了,你倒好,一脚直接把我们两个给踹醒了。”
虽然时星璨现在怀孕了,但一点都不妨碍他搂着时星璨睡觉,在时星璨肚子被宝宝‘踢’了一脚的时候他自然也能感觉到。
秦阎漠不知道是自己的话被宝宝听懂了还是胎动的时间已经过了,时星璨的肚子再也没闹腾过,二人也这么安心的睡着了。
今晚的对话注定只是一场令人难受却又被很快遗忘的镜中花。
次日,时星璨很早就醒了,再一次被肚子里的孩子踢醒了。
秦阎漠难得还在沉睡,她便安心的缩在他的怀里看着天花板放空自己的思绪。
之前人在国外,每次胎动时都是上午和傍晚现在突然换到半夜和清晨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宝宝的胎动时间能不能自己调。
时星璨天马行空的想着,忍不住把当初怀小饺子时的感受和现在来对比。
当初怀小饺子虽然没像现在这样有医生营养专家和仆人的多方位照顾,但当时有杨琦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小包子也一直是个懂事孩子。
所以第一次从怀孕到生孩子都没给她留下太多的心里阴影,哪怕她因为产前和产后的激素变化性格变得很奇怪,秦阎漠也一直是温柔的在一旁安慰,从来没露出半分不耐之色。
也就是因为秦阎漠如此温柔的表现,才让时星璨萌生出相信他的念头。
想到杨琦时星璨还是忍不住的心酸,但比起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毕竟她也知道一味的伤心并不能带来什么益处。
上次她因为过度伤心差点流产就是血的教训。
时星璨忍不住用手摸摸肚子,在心里默念:上次是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小宝贝,不要赌气突然就离开了呀。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秦阎漠含笑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带着灼热的呼吸一起落入耳根,敲打着她的心房。
时星璨脸颊微红,蓦地低下头羞涩一笑,说:“在想宝宝出生后的事呢。”
“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秦阎漠问道。
小包子的大名是他取的,小饺子是白蓉华取的,这次该由时星璨来取了。
时星璨摇头,说:“还没想好呢,你觉得呢?”
“女孩子的名字一定要好听。”秦阎漠笑道,“最好文雅一些,你的名字就很不错。”
“总不可能让宝宝和我同名吧。”时星璨失笑,“要不还是让妈或者我爸取吧,他们都是读了一辈子书的文化人。”
她和秦阎漠虽然平时也爱看书,但更多的时候是在阅读和工作有关的书,秦阎漠还算好一些,能抽出时间读一些经典名著,她是真的两眼摸瞎了。
秦阎漠想了一会儿,问:“你不想亲自给孩子取个名字吗?”
时星璨点头又摇头:“我怕取不好听。”
“没关系,难听就难听一些只要是你取的就行。”秦阎漠眼眸弯弯,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负责任。
时星璨失笑,戳了戳他的胸膛,责怪道:“你这叫什么话?那可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呢!”
“是是是,宝贝女儿。”秦阎漠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暧昧的说,“那你就是我的宝贝老婆了。”
时星璨低头浅笑,表情有害羞,但更多的是幸福,当生活在渐渐变好时过去的悲伤就能被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