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被拉上车之后,脑子虽然还是,下意识地作出击打动作,手肘却被攥住。
车上坐了好几个人,无一例外地戴着黑色口罩,衣服还是像寻常那样打扮。
宋殊一眼看了过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水蓝色的洛丽塔裙,夸张的大蝴蝶结在腰间,头发用蕾丝花边绑着,圆圆的,看着没什攻击力的眼睛。
是孟锦……
那这群人,应该就是“鸦羽”的人,不会有错的。
就在宋殊愣神的时候,一个细密的针头刺入了她的脖颈。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又或者比瞬间还要快。
宋殊的身体倒了下来,意识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如果是这些人的话,那她大概不好混了。
这就是宋殊最后的念头。
宋殊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如同被冰冷的水流冲刷着。
看不见,摸不着。
身体越来越沉重,渐渐沉没到了更冰冷的地方。
呼吸变得稀薄了起来,大脑也缺氧。
以至于宋殊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还现实还是梦境,她已经处在了濒死的边缘。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想的却是,要是她死了的话,秦敛肯定会记得,给家里的花浇水。
这样荒唐又古怪的念头,她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于是轻轻地笑了笑。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这混沌的世界终于划有所改变。
在黑暗中,宋殊抬起头,看到了似乎扎根在天际的金色麦田,在夜色里闪着幽亮的金色光芒,如同被风吹拂一般。
在寂静中,她觉得身旁坐下了一个人,在无声的风吹拂之下。
她闻到了某种植物淡淡的香气,柔软的衣角,如同丝绸的触感,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曾经缺失的部分,似乎正在被慢慢弥补回来。
藏着回忆的盒子,钥匙打开了锁,心脏开始钝痛,如同玻璃片割开血肉。
她勉力睁开眼,看向了身旁的人。
瘦瘦尖尖的下巴,纤细而修长的手指,闪着亮光的鎏金色眼睛,像是只狡黠又冷酷的黑猫。
“我为什么,会在这看到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这一次大概是比之前那次车祸还要严重的情景。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相遇的概率,是百分之百。”他的声音很暗哑,听起来很年轻,像是个半大的青年。
他伸出手,双手把宋殊的手握在了掌心。
十根手指,整整齐齐的……
他的头发是烟灰色的,看起来有点落寞。
宋殊不知道他是谁,她的脑袋空空,心脏也是空空如也。
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如同报废的机器,理智已然崩塌。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心上怎么会根深蒂固地住着这样一个她不知晓的青年。
她只是觉得,这青年很好,待在他身边,似乎能安稳地睡一觉。
宋殊放弃了思考,而等她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屋子的人。
而她身上被浇地透心凉,都是冰水。
冰凉的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她呼了口气,立刻在空气中氤氲出气团,这里很冷。
入目的是光怪陆离的彩色魔球旋转灯,七彩的LED灯悬挂在屋顶,自上而下,错落有致。
舞池里如同庆典一般欢闹沸腾,冷气开的很大。
不知道是谁的歌曲,被DJ魔改地不成样子。
宋殊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涩,长时间处于黑暗里,乍看到这样五彩斑斓的景象,难免会觉得有点措手不及。
入目一片鲜红,鲜血顺着眼角,脸庞的弧度,滴答滴答地砸在她的手面上。
宋殊慢慢地伸出手,给自己擦了擦额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入眼的是一个半大的少年,穿着深蓝色的背带裤,亚麻色的头发,鎏金色的眼睛,唇角带着笑。
在混乱的酒吧背景下,看着乖得不行。
如果忽视他手里还拿着的沾血的三菱军刺,血正顺着血槽往下流。
三菱军刺早在Z国就禁用了,因为作为武器而言,这种武器比起它的同类,还要种非人道……
三面的棱,三面的血槽,比起军刺而言,放血的速度更快更好。
倒不如一颗子弹来的干脆利落。
宋殊觉得自己的腹部也在隐隐作痛,微微垂眸,这才看见自己的腹部也在流血,只是很明显,已经经过止血处理过。
要不然她应该在昏睡中死去,而不是醒来。
那就说明,她对这些人还有利用价值,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到时间一长,秦敛他们自然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报警来救她。
宋殊抿着唇不语,沉默地注视着少年。
少年把军刺放在了桌上,这边是酒吧的角落,也是最贵的地方。
外面那一层玻璃,约莫是单向透视玻璃,从外界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形。
这么点大的小孩子,也不知道好好学习,跟着鸦羽这群反人类的恐怖分子混。
长得那么好看,可惜思想不太正直,可惜了。
宋殊听到少年隐晦的心声,“真没劲,没想到Alex是这种家伙,长得一般,还那么菜,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早知道就不参加这行动了。”
什么叫这种家伙?
老阿姨的宋殊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
这熊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他后悔?她现在也很后悔。
早知道就和季月沉一起走了,不要让季月沉送她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宋殊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平白无故地遇到这无妄之灾。
“喂,你当初为什么要脱离组织,组织对你不好吗?”熊孩子质问道。
宋殊无语,跟一个穿背带裤的小朋友聊什么犯罪组织,就不能有点别的话题吗?
宋殊闭上眼,打算睡一觉,反正死不掉。
她很累,很困,很想,回家……
冰冷的匕首没入了身体,在身体上开了个口子,血肉被刺痛。
滚烫的鲜血从口子流淌出来,入目皆是猩红的颜色。
宋殊觉得自己的血滚烫,自己似乎快要暖和起来了。
但是血液似乎又在快速地流逝,身体的温度被篡夺。
“现在你想回答了吗?”少年把军刺拔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雪白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鎏金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容置喙的逼迫。
宋殊垂眸冷笑了一声,这不是个熊孩子,是个疯批,无可救药的那种……
“等我死了,你就知道答案了。按照这个失血速度,不超过三十分钟,你就对着我的尸体问问题吧。”宋殊扬起一抹笑容,看起来很是温和。
少年有些懊恼,手插在自己的背带裤口袋里。
“我给忘了,不能搞死你。”他低头思索,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就,把你的伤口,缝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