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和比自己弱的人一般见识，小七想。
“但事实是，我是四个人里面最差的。”小七抿唇笑，笑的却没什么温度，“师兄师姐们不愿意带我是有原因的。”
暗影的人，彼此虽然同样缔属于这个组织，但是却称不上有多少同门之谊。
他们并不是天生的杀人机器，却被训练的如同机器一样冰冷。
“是什么任务？”宋远突然开口问，接着又想到什么，“你说你是那一批人里面年纪最小的，之前不还说考核的有和你一样大的吗？”
怀里的小七手指突然轻轻动了一下，因为搁在宋远胸口，所以触感格外明显。
“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那次的真正任务到底是什么，至于那些人，考核失败了，一年一年就都没了啊。”小七说，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没了，不是被送出去了，也不是死了。
小七从一开始的懵懂，到知道考核意味着什么，也不过花了一年时间而已。考核不通过的人，会被暗影视为失败品，他们会被别的组织或是国家，或是家族高价买走，去做一些，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宋远对这些略有些耳闻，他看着怀里小七沉静的面容，没办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提起这个，小七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掉落到了谷底，宋远猜测她小的时候大概是看到过暗影的人处理考核失败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了，别的事情都可以当成笑话讲出来，这件却还影响着她。
“我好像没告诉我过你，我小时候的事情。”宋远放在小七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声音有些沉，“过了好多年，都不怎么记得请了。”
小七往他怀里钻了钻，有了那么一些兴致，“嗯，你从来没说过。”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宋远看着黑暗中的虚空，苦笑，“我有记忆以来，就在大街上流浪。当然了，不可能无缘无故一个孩子就流落街头，但是更小一点的记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偷偷爬过火车，仗着年纪小逃票，在桥洞底下睡过，在路边上躺过，还在垃圾桶里和野狗抢过吃的。”
“后来呢？”小七听的有些出神，忍不住问。
宋远微微叹了一口气，“后来啊，我就认识了秦越，我们俩为了一个烂了一半的苹果打了一架，后来在桥洞底下又碰上了。那时候已初冬了，我记得那天晚上特别冷，我们俩又打了一架，后半夜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挤在了一起。”
“醒来的时候我身上一半冷一半热，竟然也没生病，刚醒来我和秦越两个人并没有因为睡了一晚关系改善一点，那小子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会来事，比我还野。本来眼看着要再打一架，身边不远处一个年纪大点的流浪汉突然大喊了一声。”
说到这里，他身心倏地低沉了下去，然后才缓缓开口，"时间太久不怎么记得清楚他具体喊了什么，大意就是，死人了。”
宋远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抽一根烟，时光如水，过往却并不一定能如风。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死人，就躺在他昨晚躺过的不远处，身子直挺挺，僵成一团，脸上青灰一片，是冻死的！
“我和秦越当时估计是都被吓着了，看着彼此，都有种救了自己一命的感觉，后来就从单打独斗变成了两个人浪迹天涯。再后来，就被老爷子收养了。”
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七觉得自己听到宋远声音似乎哽了一下。
不过再开口，就已经恢复正常了，“老爷子你没机会见了，很好的一个人，我和秦越还有总裁一起长大。我现在的东西，都是老爷子和总裁给的。”
说完，宋远自己先笑了一声，声音带动起胸腔的震动，清晰的落在耳边。
“不知道为什么。”宋远说，“明明是想逼你招供的，反倒自己开始回忆往事了。”
小七也跟着他笑，还没笑完，就听到宋远又问，“所以，你这个师兄，是当时和你一起出任务的哪个？”
小七本来还在听他的故事，没想到突然话题一转就到了自己身上，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嗯，最小的那个师兄。“
“剩下的呢？”宋远又问，但是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到了答案。
果然，小七的回答平淡的没有丝毫波动，“死了，我们在F国出任务，年纪最大的师兄和师姐，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他受了很重的伤，反倒是四个人里面最弱的我，伤的最轻。”
“后来我们给组织发消息，却没有收到回信。师兄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师傅死了，组织内部大乱。师兄伪装成我们这次任务失败，四个人都丧命的假象，带着我躲了起来。”
这中间是省略了很多东西，比如，他的师兄师姐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她伤的最轻。还有，组织大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伪装成已经死了的假象？既然已经十几年没人发现他们的总计，为什么那个师兄会突然出现？
太多问题待解决了，可是小七并没有说的更明白的意思，将这件事囫囵个讲一遍，大概是她的极限，说完就缩到了宋远怀里，将脑袋深深埋了进去。
宋远有太多问题想问，最后开口却只说了一个最没有意义的，“当时怕吗？”
“嗯？”小七的声音有些闷的从胸前出纳来，呼出的气流搭在胸前，有些热，还有些痒。
“怕吗？”宋远又问了一遍，“你的师兄师姐死的时候？”
小七低底的笑了一声，“说怕是不是有些丢人？”
宋远没说话，小七顿了顿，舌尖抵住上颚，呼出一口气，“好吧，很怕。我见过死人，但是从没有见过身边的人，就那么血肉模糊的死在眼前，十二岁正式接任务之前，暗影不会让我们杀人，所以……当时很怕，非常怕！”
紧抱着他的男人沉默了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