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七……”邱灵儿刚醒来，声音还很沙哑，看到距离自己很近的这张脸，却一下子认了出来。
她声音虚弱，却掩饰不住惊喜。
小七听到邱灵儿叫出了她的名字，眼睛一弯，但是还不等她再次发出邀请，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大力扯住，整个人被迫离开了病床，倒退了好几步。
小七还来不及发火，就被宋远接到了怀里，她委屈的嘟嘟嘴，“顾叔叔他……”
“嗯，顾叔叔有点着急，我们先出去好不好，等顾叔叔和姐姐说完话再进来。”宋远双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带出病房外。
小七虽然不满，但是她一向很听话，不开心也没有继续任性。
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邱灵儿这才张了张嘴，停顿了片刻才发出声音，“顾泽言。”
“嗯，是我。”顾泽言的眼神炽热而克制，带着山海倾覆的神情，缓缓将目光落在邱灵儿的双眸上。
“顾泽言。”邱灵儿又叫了一遍，甚至伸出手来，在顾泽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自己脸上掐了一下。
掐完，邱灵儿自己先笑了，“有点疼，看来我不是做梦啊。“
她脸上的笑容温暖又明亮，顾泽言看着她笑，自己也弯了弯唇角，但眼神却分明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悲伤。
邱灵儿的手还没落下去，就被顾泽言深处的手握紧了掌心。
“是我，不是做梦，也不是幻想，都是真的，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顾泽言温声问邱灵儿，唇角轻轻贴住邱灵儿的手被，眼神却悄然垂下，不再和邱灵儿对视。
邱灵儿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她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重新见到顾泽言的欢喜中，伸手揽住顾泽言的脖子。
邱灵儿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颗颗砸下来，“真的是你，我终于等到你了，顾泽言，我好想你。”
“我也是，我也很想你。”顾泽言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是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
他不断贴在邱灵儿耳边，双眼紧紧闭上，左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邱灵儿摇着头，她太开心了，她和顾泽言之间险些阴阳相隔，再见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新生。
吸了吸鼻子，邱灵儿弯起唇角，用自己的鼻尖抵着顾泽言的鼻尖，亲昵的伸出手牵着顾泽言的手，“你应该和他打个招呼。”
她话音落下，顾泽言一张脸却瞬间变得惨白。
手指细微的颤抖，清晰的传达给邱灵儿，邱灵儿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勉强，却还是勉力维持着，“顾泽言，你怎么了？”
她说完，这才缓缓低下头，将目光落到被被子遮住的肚子上。
“怎么感觉他变小了，是不是我睡的太久他饿了。”邱灵儿自顾自说道，说着便准备将被子掀开。
顾泽言却拦住了她的动作，“别看了。”
邱灵儿的笑终于彻底消失了。
“为什么不看了？”邱灵儿看着顾泽言，目光灼灼，还有刚才未曾淡去的欢喜，“顾泽言，你看着我，你说话啊！”
说道最后，邱灵儿的嗓音甚至有些走音。
顾泽言抬起头，直视着邱灵儿的双眼，一字一顿，“我说，别看了。孩子……没了。”
他用毕生的自制力才将眼底的情绪压了下去，换成一片云淡风轻的淡然。
“我不信！”邱灵儿低吼。
那双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像是绚丽却伤人的华美武器，让顾泽言一颗心受到鞭笞。
她的手隔着被子放在小腹处，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得平坦，邱灵儿的手指渐渐用力，一点一点将手下的被子揉进掌心，可是想要留住的却怎么也留不住了。
“顾泽言，我不信！”眼泪夺眶而出去，邱灵儿不断摇着头，目光紧盯着顾泽言，“我不信，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顾泽言将眼睛闭上，双手紧握成拳，他试图将邱灵儿抱进怀里，却被邱灵儿推开。她满脸泪水，就这样哭着质问他，“我们的孩子呢，他明明，他明明在我睡着前还在我肚子里的。他去哪里了，顾泽言，你告诉我啊！”
声音崩溃而绝望。
“孩子没了。”顾泽言重复着这句话，再次伸出手揽住邱灵儿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你放开我！”邱灵儿毫不留情地和挣开，“你骗我！”
她刚醒来，哭的厉害，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顾泽言若是不想，她怎么可能会挣开。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顾泽言嘴里都只是反复重复那一句话，“孩子没了。”
他不断试着将邱灵儿抱住，却一次次被推开。
最后邱灵儿终于不挣扎了，被顾泽言烂到怀里，脸颊贴住顾泽言的胸口，听着顾泽言的心跳声，邱灵儿抽噎着，“顾泽言，你，你告诉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孩子没了，灵儿，我们还会有下一个的。”顾泽言缓慢，温柔却坚定的将这句话说出口，一字一字砸在邱灵儿耳边。
邱灵儿突然绝望的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某种信号，她的哭泣声从一开始的小声哭，终于变成了绝望到极致的嚎啕大哭。
邱灵儿终于不问了。
她胸口连着小腹那里，疼成一片，让她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哭的几乎昏厥过去。
“我们还会有下一个的。”顾泽言紧紧抱着她，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邱灵儿这次却不对他说的话做出任何回应了，她的眼泪流进耳朵里，有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和哀伤。
这一天，医院这一层的医生患者都听到了那个病房里传出来的哭声，悲戚到极致。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打在窗台，像是在附和着。
邱灵儿哭到最后，连呼吸都困难，她双眼红肿着，顾泽言紧紧抱着她，紧闭的双眼下一片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