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9章 察探之于幻域（五十六）
趁泰罗去洗澡的时候，洛里安也回来照料伊莱恩。
小天堂鸟波克比窝在洛里安的头上不走了，虽然没有继续瑟瑟发抖，却还是全身发软飞不起来。
＂波、波克比没事吧？＂伊莱恩见到洛里安的时候马上问。
＂没事，只是被惊吓到了而已，一点伤都没有。＂洛里安笑道，＂被这样惊吓到还能保持清醒，波克比已经很了不起了哦~＂
＂啾……啾！＂肥啾试着打起精神叫了一声，甚至为自己被赞扬而感到得意。
洛里安抱起伊莱恩，准备往病房的方向移动。
＂你、你不也去洗个澡吗，洛里安？＂伊莱恩随口问道。
＂嗯？我没怎么出汗啊。＂洛里安疑惑地嗅了嗅自己的肩膀，＂难道我身上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吗？＂
＂没、没有，而且还很好闻。＂白狮人少年红着脸答道。
所以洛里安和泰罗激烈地战斗了一场，泰罗大汗淋漓，洛里安却没怎么出汗。他的模仿能力让他用最优化洗练的动作来应战，他的体力消耗远比泰罗少。
使用原版剑术的人累得满头大汗，而模仿的人却游刃有余。这模仿能力实在太恐怖了。是强大得让见识过的人都感到心寒的，那种恐怖。
＂所、所以说，你好强啊，居然能模仿对方的剑术，甚至还用模仿得来的剑术胜过原版。＂伊莱恩道。
＂那一点都不叫做强大，只是拙劣的抄袭和复制而已。＂洛里安却不以为然，＂并不是我有多强，而是泰罗自己太弱和太蠢，只会照搬学来的招式。如果他不是只会死记硬背，而是把学会的招式稍微融会贯通一下，也不至于会落于下风。同样地，要对付我根本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他其实只靠自己的临场发挥，以及靠他那一身蛮力，就足够打赢没有任何剑术基础的我了。＂
这个也是事实，伊莱恩能看懂。泰罗跟洛里安比试，应该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打赢，更像是为了把学到的剑术强行灌输给洛里安。因为是实战，泰罗用出那种满带压迫感的招式时，洛里安想不学会都不行。他不模仿那些招式来反击，就会被泰罗狂揍一顿。
所以说，泰罗其实是好人？并不是真的想要欺负他哥哥，只是为了（强制性地）教他哥哥洛里安剑术？
……姑且这样认为好了。
不过伊莱恩还是对泰罗没有多少好感，毕竟那头笨牛打架不会留手，刚才对打训练时还是有打伤洛里安。甚至有好几次，泰罗都差点把洛里安打成重伤——断手断脚那种。要是洛里安没躲开怎么办？要是真的把洛里安的手脚敲断了怎么办？
然后还有一件事，伊莱恩本来是不应该打听的，他好奇心太重还是想打听一下，就问出口了：＂那、那个，泰罗为什么会懂那么多种剑术？这、这该不会是和他的能力有关吧？＂
＂嗯？……噢，对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那确实是泰罗的能力，又或者说是牛人们的能力。＂洛里安也没打算隐瞒，＂泰罗的能力貌似是[绝对记忆]吧。＂
＂绝、绝对记忆？＂
＂就是在那种能力发动时，看一眼就记下所有看到的东西，而且永远都不会忘记看到的这个画面。他的[绝对记忆]能力和我的[模仿]能力有点相似，也能记忆别人的动作和招式，所以可以学到来自世界各国不同组织的战斗技术。＂
＂但、但那是在死记硬背……＂
＂没错，他就是在死记硬背。＂洛里安笑道，＂而且他还不能像我这样通过观察直接模仿技巧。他需要先把画面记住，然后通过长时间的冥想来彻底理解记住的画面。这样他才能把一瞬间的即时记忆，化成属于他自己的知识。＂
虽然听起来泰罗的能力完全弱于洛里安的能力，但泰罗的能力肯定还是有它的可取之处的，否则它也不需要存在了。
＂他、他可以记忆书本上的知识？＂伊莱恩于是问。
＂当然了，这才是这种能力的正确用法。＂洛里安继续笑道，＂如你所见，我们鹿人的模仿能力只能模仿别人的动作，而且只限模仿两足直立行走的动物的动作。这就是镜像神经元的能力极限。四足行走的生物，如果体型和我们差异太大，都没法模仿。所以我是没法模仿巨龙的招式的，即使模仿了也没用，体型差异太大，同样的招式使不出来。＂
这个可以理解。巨龙的尾扫攻击就是没法被洛里安模仿的，而且洛里安也没法变出巨龙一样长长的尾巴来扫打敌人。
＂而且我的模仿能力对书本这类只有文字记述的媒介，完全没有用处。光看文字说明，是无法模仿动作的。＂
这个也可以理解。哪怕洛里安阅读的是一本把打斗描述得很生动具体的小说，他的模仿能力终究是无法发动的。没有打斗的画面可以让他模仿。但如果把小说里的打斗拍成电影，说不定洛里安就可以模仿里面的打斗动作了。
＂而泰罗可以把这一切全部记住，包括书本上的知识。＂鹿人德鲁伊继续道，仿佛是在吹嘘那个让他骄傲的弟弟，＂虽然记住了不代表他就学会了书本上的所有知识。但他有的是时间，他可以找机会进行冥想，把[绝对记忆]能力记住的画面拿出来不断重温，直到学会书本上所有知识一样。＂
那简直就像是，在自己的脑子里建立了一座图书馆，可以随时把放进去的书本拿出来翻阅。
＂但是不管他记住了多少东西，不通过学习去理解那些内容，那些东西终究不会变成他自己的知识。泰罗是我们兄弟之中学识最丰富的一个。你可以想象到他为了学会那些书本中的知识，到底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在这一点上，我是非常钦佩他的。
和我不一样，我的模仿能力基本上就是在作弊，不需要付出太大努力就能把对方的技巧学会；
泰罗却是需要付出实实在在的努力，才能把记忆到的东西学到手的。他是个很努力的孩子。＂
洛里安之前说的都很好，但是最后这一句＂很努力的孩子＂是不是太出戏了。考虑到泰罗看上去就是一名三四十岁的大叔，而洛里安看上去只是个十几岁的小青年。光看外貌的话，泰罗足够当洛里安的爸爸了。
但是你永远不能以貌取人……或者说，以貌取德鲁伊。德鲁伊在变成德鲁伊的瞬间就＂冻龄＂了，外貌不会再发生变化。从泰罗的样子看来，他应该是在三四十岁这个年纪才移植的德鲁伊树种，所以就冻龄在这个年纪了。
但泰罗的实际年纪肯定比洛里安年轻，考虑到鹿人青年至少三百多岁，接近四百岁了。
如果那名牛人德鲁伊确实是[绿色赎罪日]的乐队成员，那么他是在两百多年前就活跃于乐坛的人类，泰罗至少也活了两百多岁吧。大概……两百五十岁？伊莱恩不清楚。总之泰罗肯定比洛里安年轻一点点，比伊莱恩老一点点。
＂你、你说的我基本都同意。＂伊莱恩想了想，又说道，＂除、除了一件事。你、你的模仿能力绝对不是作弊，那是你与生俱来的力量，你当然可以在实战中使用它了。在、在音乐之类的有版权保护的领域，你这样模仿别人的演奏可能会被人说是作弊。但、但在战场上，谁管它是不是作弊，只要能打败敌人就好了。
还、还不如说，如果你用从敌人那里模仿得来的招式挫败你的敌人，对方一定会超级生气的。那、那你就达到目的了，总之只要能挫败敌人，让他见识到你们之间实力的差距就行了。＂
伊莱恩说这个可不是为了恭维洛里安。他实际观察过洛里安和泰罗的比试，看到了参照物的存在，才真正认识到洛里安的模仿能力有多恐怖。
即使是伊莱恩自己，如果不借助外力，只靠剑术来和洛里安对战，他百分之一百会打输吧。他的剑术基本就是大不列颠的[骑士剑术]和日耳曼的[军用格斗术]的变体，毕竟他大部分的战斗技巧都是从博尔斯爸爸那里学来的，而博尔斯的剑术则是默林大师给魔像输入的资料，在创造博尔斯之初就预存入到其记忆体内。
伊莱恩的剑术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甚至可以说是拙劣的。仅靠剑术对打的话，他可能连泰罗都赢不了，更何况赢洛里安。
嗯，以前伊莱恩和红铜龙大汉伊菲图斯纯用剑术对打，也一次都没赢过。他好像就从不曾用单纯的剑术赢过任何人……太失败了。
这个世界上能赢过洛里安的剑士，恐怕也不多。靠着固定的招式和套路去战斗的人，绝对赢不了洛里安的。真正能赢过这名可以使用模仿能力的鹿人德鲁伊的人，只有那些能在战场上随机应变、随心所欲，没有固定招式限制的人。也就是那些领悟了无招胜有招的真髓的大剑豪们。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真的非常少。所以当洛里安面对世上绝大部分只会舞刀弄剑的敌人时，基本是无敌的。
＂我知道你想要恭维我，不过我的能力真没什么了不起的。＂洛里安红着脸苦笑，＂剑术什么的也对我没意义。真要对付入侵大树海的偷猎者们，仅靠森灵魔术就能完事。剑术这种东西我即使不学也是可以的。还不如说，这么暴力的东西还是不学最好。＂
可是现在伊莱恩已经从泰罗那里学会了至少五种剑术了，即使他不愿意学。伊莱恩猜测泰罗可能还懂得更多种类的剑术，而且日后可能会找机会强迫洛里安继续学习。但那都是日后的事情了。
＂为、为什么嫌它暴力呢？有、有力量的话就能保护更多的东西了哦？＂伊莱恩反问，＂森灵魔术也不是万能的，也、也许会有它无法使用的时候。到、到那个时候你可以依靠的还是你自己，不在别的地方变强一点不行啊。＂
＂……你也许是对的。＂洛里安想起上次被困在结界里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就是被结界完全隔绝于外界，连森灵魔术都无法使用。无法使用森灵魔术的洛里安就只是一头比较壮的鹿儿而已，可以被人轻易地打败。同样的事情要是再次发生呢？
＂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一下。＂鹿人青年苦笑道：＂但我还是反对暴力。暴力终究不会带来任何好事。暴力只会带来更多的暴力。除了毁掉你身边珍视的一切，它什么都做不到。＂
伊莱恩没有反驳。
＂嘿，你们是在说我的坏话吗？＂泰罗洗完澡回来了，而且只穿着一条裤衩，手拿一瓶巧克力牛奶就出现在伊莱恩眼前。裤衩上那个很离谱的隆.起……真是辣眼睛。
洗完澡的牛人壮汉身上散发着一种檀木香味，一如伊莱恩预料的那种中年大叔该有的气味。而且他不愧是德鲁伊，德鲁伊身上的体味，果然都是植物的味道吗。
＂我们没在说你坏话，只是在闲聊。＂洛里安假装生气地白了那头笨牛一眼，＂还有，别乱闯患者的房间。以及在我的诊所里请穿好衣服，别总穿着一条裤衩乱跑。你这样有伤风化。＂
＂有什么不好嘛~反正诊所里也只剩我们，没有其他病人了。＂牛人德鲁伊咧嘴笑道，＂都是男人，怕什么。＂
伊莱恩最怕人这样说。上一个这样说的家伙最终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我也许不会介意，但是伊莱恩先生会介意的。＂洛里安嘟起嘴抗议道，＂总之给我去穿好衣服！＂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泰罗转身走人。伊莱恩突然看到泰罗的牛尾巴上居然也长着牵牛花的花藤。有趣。
＂别在意，他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家伙。＂鹿人青年红着脸跟伊莱恩解释道。
＂我、我没在意。＂伊莱恩只得苦笑，＂你、你弟弟其实蛮有趣的，只是如果他再友善一点会更好。＂
＂噢，他并非一直都这样，他只是怕生而已。等和你熟络了，他会变得更友善的。＂
开玩笑呢。都多大的人了，那头大笨牛居然还会怕生？伊莱恩心里疯狂吐槽。
＂那么，我去准备午饭吧，＂洛里安把波克比放在伊莱恩身边，＂你可以在这里和波克比多聊天，安慰一下受惊的他。午饭我们一起吃吧，人多更热闹。＂
＂好，好啊。＂伊莱恩答应道，尽管他不太想和泰罗一起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