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5章 湮没之于月陨 (八十五)
伊莱恩还记得之前击杀其他羽蛾的情景。
羽蛾们就像干燥的虫子的尸体一样，身上几乎没有体液。反正它们被杀死时，伊莱恩没看到有虫血（虫浆）在到处飞溅。
它们干燥得一点就燃，身上有体液才怪。
这些羽蛾本身就是只需要吸收光子就能维持生命的特殊品种，一种在宇宙深处某个异星球里生息，最终被亚特兰提斯人带到地球上来的外星生物。
不能用地球上生物的常识来衡量这些外星生物吗……
然而水是生命之源，不管是传输养分还是带走细胞内代谢的废弃物，都需要水这种液体溶剂；用来溶解代谢产生的毒素、并把它排出身体，照样会需要用到水。水也是一种温度调节剂，防止生物体的体温过高或过低；
总之，伊莱恩就不信这些羽蛾体内没有半滴体液。它体内绝对还是有哪个位置，需要使用到液体来运作的。那么大的一只辐光大羽蛾，把它榨干了，肯定能榨出哪怕一滴两滴的体液吧？
问题是，该怎么找？
视野本身就差，还得从偌大的一只蛾子身上找到它体内仅存的那点体液吗？而且，还得一边躲开它那凶猛的攻击，一边找到它体内的液体所在器官，并且试着击穿它？
总觉得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不管怎样，伊莱恩既然发现了这个事实，就不能空手而回，总得做点什么再走。要是现在逃离了辐光大羽蛾，之后要在一片光雾之中找到这个家伙，又得费好一番工夫的。
敌人再次展开了数个巨型的空间裂缝，伊莱恩战战兢兢地躲闪着。靠他变身成小豹子的体型优势来躲避攻击，犹如游走在刀尖上，却勉强能活下来。
在别人眼中，眼前这场景恐怕是十分搞笑的。那就是，如同一尊神像般巨大而庄严的生物，正在用魔术全力地狂轰滥炸，把周围的空间接连撕扯得粉碎，只为了杀死一只体型大一点的猫儿；
而这只小小的大猫正在左冲右突、摸爬滚打，吃力地在敌人的连番猛攻之下保命。乍看处于弱势，却又似乎并非如此；
辐光大羽蛾的攻势虽然强悍，却怎么都打不中那只小猫。云纹的白色小豹子，接二连三地做出不可思议的回避动作，双脚如同抹了牛油。
看着轻松，但是因为只要被撕裂的空间轻轻擦中就会身受重伤，伊莱恩其实是战战兢兢地在躲闪着，一点都不敢松懈。
而且躲闪的同时，他也使用那个光子的视觉不断探测着，试图找到敌人真正的要害之处。
其实原理很简单，辐光大羽蛾要施放如此强烈的法术，肯定是需要和体内可以称为＂脑子＂的部分进行量子联动的。虫子们是否有脑子，伊莱恩不清楚。但那个可以充当脑子功能的器官，肯定存在就对了。
一些简单的法术，或者说对光子的应用，也许可以不需要脑子的参与就能发动——比如结界生成器就能直接生成结界；
但那些强力而且复杂的法术，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生物的脑子来参与所谓的＂量子联动＂，才有可能释放。这是宇宙中永恒不变的定律之一，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颠覆的。因此，那些没有自我的魔像、机械人们就无法使用法术了，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那么那些没有人智，只有如同昆虫野兽般智慧程度的生物们，能否使用法术呢？答案是可以。有些智能低下的魔兽能够施放的法术，其威力甚至有可能比人类施放的法术还高。
智力的高低并非衡量法术威力高低的必然因素，结果真正的衡量因素，只是用光子转换出法术的效率。昆虫野兽们虽然智力不高，却依然可以凭借数千数百个世代积累下来的遗传记忆，凭借它们野兽的直觉，高效又强力地施放某种特定的法术。
但是不管怎样，它们施放法术的时候至少需要一定的智能。如果是一个完全没有智慧、没有自我，和魔像差不多水平的生物，它自然也是放不出法术的。
从大气中聚集光子、对这些光子下达某种命令，把它们转化为能量、时空、或者虚拟物质，都需要＂脑子＂这个器官进行的量子联动。
据说昆虫使用的思考器官是一种神经节，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脑部。但那个所谓的神经节肯定也充当着思考的功能，在施放法术的时候更会充当量子联动的功能。
而所谓的＂量子联动＂，理论上是可以被探测到的。
既然伊莱恩的光子视觉可以探测到大气中异常的光子的流动，预知空间裂缝会在哪里展开，那么他一定也有办法探测到敌人身上某个部位的异常的光子流动，并判断出那个位置就是辐光大羽蛾的＂脑子＂。
找到了。
在玩命地躲闪了数十分钟攻击之后，伊莱恩察觉到大羽蛾体内有异常光子流动的部位。那个部位不在它的头部，反而是在它的胸口正中心。
可以被称作＂脑子＂的东西，也就是这些羽蛾的神经节核心，也许就是在那个位置上。
而那个部位，也许就有伊莱恩想得到的东西——羽蛾的体液。
那算是脑.浆？脊髓液？还是说，神经节里的＂电解液＂？伊莱恩说不准。但既然水是生命之源，参与各种各样的生命活动，包括思考活动，都会需要用到它；那么攻击羽蛾的神经节核心，就有极大的概率会得到那些液体。哪怕只有一滴就够。哪怕飞洒出来的虫浆只有一滴，伊莱恩也能用念动力把它捕获，取到自己面前，摄取。
然后他就会得到光之羽蛾的变身，并随之而习得那种裂解空间的法术。
如果一切顺利，事情就会演变成这样子。
哪怕一切都不顺利，即使攻击羽蛾的神经节也没法得到半滴虫浆，伊莱恩依然不亏，因为能破坏羽蛾的神经节就意味着可以让这怪物暂时变成＂没有脑子＂的状态，它的行动力以及施放法术的效率应该会大降。
他手上还带着三发光子爆.弹，他打算把这些东西一口气发射出去，集中轰炸辐光大羽蛾的要害部位。如果光子爆.弹的威力还不足以摧毁羽蛾的神经节，他依然有另一个后备手段。就按照这个计划来行动好了。
伊莱恩又躲开了敌人另一波凶猛的进攻，然后溜到一个相对安全一点的空地里，从战术腰带里取出光子爆.弹。
他现在四足并用，像只真正的豹子那样伏在地上，自然是没有手去扔爆.弹的。不过没关系，因为把这种只有巴掌大小的物体扔出去，仅使用念动力就够。
他等的就是这个瞬间，一个敌人刚刚使用完连番猛攻，暂时没有办法聚集魔力再次攻击的瞬间。他没有多想就把三枚光子爆.弹一口气发射出去。在念动力的驱使下，光子爆.弹笔直而迅速地砸向巨型光之羽蛾，而且落点无比精准，就炸在辐光大羽蛾的胸口上。
连番的剧烈爆.炸掀起，光子爆.弹引发的爆.炸虽然几乎没有硝烟，却能制造强烈的冲击波以及刺眼的亮光（光子高速转化为动能时产生的过剩光）。
在那亮光与爆风之后，答案揭晓。结果也和伊莱恩想象的一致，仅凭光子爆.弹的威力还没有办法把大羽蛾的胸口装甲炸毁，让它露出体内神经节的那种地步。
不过，大部分的装甲都因此而损毁了，这就足够。因为伊莱恩还有后着。早已张开嘴巴，在喉咙深处聚集魔力的伊莱恩，此时发射出一束激光。
那正是，亚特兰提斯人的[光之魔术]。而伊莱恩可以保持着这个豹人变身，使用别的变身的能力——代价是大幅削减那些能力的威力和效率。
打出去的激光，威力自然没有亚特兰提斯人变身那么巨大，但它也足够好了，用来贯穿敌人没有厚重装甲保护的身体，刚刚足够。
激光一举击穿辐光大羽蛾体内的神经节，在其中打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
啪滋！
然后伊莱恩隐约听见，有某种液体状的物质从那个孔洞中涌出。
所以那怪物果然还是有体液的。那是些由不明物质构成的虫浆，但它至少是液态的。
那个肉瘤模样的神经节核心，相当于辐光大羽蛾的脑子。最要害的部位承受了这一击（哪怕伤口小得微不足道），辐光大羽蛾自然是承受了重创，开始往后倒去。就连使出更多的撕裂空间的攻击的余力都不再有，那怪物暂时失去了还手之力。
而伊莱恩呢？按道理说他应该攻上去追击的。但他的攻击其实只能造成微小的损伤，不足以在辐光大羽蛾恢复过来之前杀死它。
与其浪费时间去追击，还不如先做正事，把洒出来的虫浆回收。
毕竟杀死辐光大羽蛾只是伊莱恩的次要目标；他真正的目标是得到大羽蛾的变身，利用辐光大羽蛾的能力来消解这个光之世界里烦人的光雾。
飞洒出来的虫浆到哪里去了呢？伊莱恩虽然没法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可以用那个广范围的光子视觉来大致断定到那区区一滴虫浆的大致位置。然后他就朝那个位置发射出大量的光子的细丝，其中任意一发能连接上那一滴虫浆就可以了。
他做到了。本来就是如同散弹般发射出去的细丝，它们有成百上千，要击中什么自然不是难事。他的其中一根光子细丝成功的附着在那一滴虫浆上，伊莱恩开始能感受到那一滴液体在半空中漂浮，正在缓慢地往地面上滴落。
他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在它落在地上并且消散之前，他就用一个小小的防护罩把它裹住，如获珍宝似的把虫浆包裹起来。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只需要把虫浆回收，然后吞食之。
被念动力操纵的虫浆的颗粒瞬间飞到伊莱恩面前，同时（变回人形的）伊莱恩也伸出手指去戳了它一下。
他仅在皮肤与那一滴虫浆接触的，极小的一个平面上解除了[虚化]，以便与虫浆产生物理性的接触。
这样做以后他就马上发动了全身的[虚化]，把和他有物理性接触的虫浆带到亚空间之中。这样他和虫浆就处于同一个空间里，他可以喝掉这滴虫浆了。
……但是说实话的，真的要喝这种东西吗？
这是不知道哪个星球上的异星生物的体液，里面都不知道带着什么奇奇怪怪的细菌病毒。
而且光之羽蛾毫无疑问就是一种史诗级光子生物，史诗级光子生物的体液往往都是带有＂剧毒＂的，比如巨龙。伊莱恩没有忘记之前喝下龙血之后差点全身石化死亡的事情。
哪怕只有一滴虫浆，这个喝到肚子里去也绝对是不妙的。
真正安全的做法是把它带回去，用净水对它进行数百倍的稀释，然后把它彻底煮沸消毒，再分好几次，好几天，一点点喝掉来慢慢适应毒性。
埃德蒙绝对会建议伊莱恩这样做吧。
可是白云豹人少年，并没有这个时间。他自己的余命都不剩下几天了，哪有空去考究这么多。
他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子，把那滴暗紫色的、恶心至极的虫子的体液，一口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