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1章 永不复还之晨 (六)
利沃夫的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整个城市沸腾起来。
城外的士兵们不断放火，打算把那蔓延在整个城市的巨大肉块烧成灰烬；
而城中央，也就是中央圣殿这一片，则有身缠深红荆棘的触手怪物在狂舞。
因为多了无数深红荆棘在舞动，那怪物的触手数量和之前的不可同日而语。伴随着触手一起挥舞的深红荆棘甚至会在挥动期间发射出数之不尽的细碎尖刺，袭向艾尔伯特等人。
艾尔伯特只听见铁骑巨人之外叮叮咚咚的连续声响，仿佛雨点落在了他的铁骑外壳上。他以为这种攻击对他们毫无影响，至少它打在铁骑上是不痛不痒的。结果他身后的友军驾乘的好几头龙兽却突然失控了，他们盘旋着往地面上撞去，最终落入那个巨大肉团之上，被那肉团一样的怪物迅速吞噬。
＂什么！？＂奥赛罗一时间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惊呼道。
＂退后！＂艾尔伯特用铁骑巨人挡在奥赛罗的龙兽前：＂这荆棘有麻醉效果！＂
＂但它怎么可能击穿龙兽的坚硬鳞片？！＂
＂不需要击穿，只是碰到就会生效！＂艾尔伯特对此深有体会，他刚才也被从卡斯特罗的头颅中涌出的深红荆棘碰到过，哪怕他用[幻影红移]的能力脱身了，他的手臂轻微碰触到深红荆棘的地方还残留着一阵酸麻感。幸好他并不需要用双手去控制铁骑巨人的行动，现阶段的铁骑巨人是完全被圣灵白虎控制着的。
总而言之，那荆棘很危险。它们打在铁骑巨人身上自然是不痛不痒，因为它并非生物。但它们落在龙兽上，即使没有击穿龙兽们的鳞甲潜入其体内，也依然能够让麻醉的感觉在龙兽们身上蔓延。
奥赛罗带过来的龙兽队总共有五人，之前和那个触手怪物缠斗时几乎没有伤亡，却因为这个荆棘飞刺的效果而损失了两人。剩下的龙兽躲在艾尔伯特的铁骑巨人的身后，受到铁骑巨人展开的防护罩的保护，暂时安全，却也没法进攻或做别的事情。天空中的荆棘飞刺如同雨点般密集，朝着四方八面随机地散射。只要有这东西在，龙兽队什么都做不到，就连靠近那怪物都没法做到！
＂先撤退吧！＂艾尔伯特说：＂我护送你们回去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然后这里交给我。＂
＂你不可能呢这怪物一对一战斗的！它比之前还要危险！＂奥赛罗说。
＂我会想到办法的。＂艾尔伯特说，一边让铁骑巨人的防护罩开到最大，护送龙兽队往回退。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也在微幅推前到战线旁边，开始用光子巨炮轰击那怪物。可是那怪物非常猖獗地挥舞触手把袭来的光束炮一一挡开，光束炮的威力都没法对那家伙造成伤害！
这也太夸张了。那东西真的是个生物吗？那个深红的荆棘仿佛在强化那怪物的能力，它的触手变得更强韧了，仿佛其上附了魔。艾尔伯特之前用连续的冰冻攻击把那怪物冻住大部分，现在也功亏一篑，它身上的冰冻不断地碎裂和失效，行动又恢复了之前的迅捷。
以艾尔伯特他们现在的火力，根本那那怪物毫无办法。能期待的，恐怕只有城外一圈的军队们的火攻了。如果火势继续蔓延，或许真有办法把这个肉块怪物烧成灰烬，让他葬送在火海之中。
可是，真会这么顺利吗？
啪沙沙沙沙——！
果然，赶退了艾尔伯特这群人之后，那个深红荆棘进一步变化起来。更多的荆棘从中央圣殿深处涌出，朝着四方辐射状蔓延，就如同那肉块怪物爬满了整个利沃夫城一样，荆棘也开始在整个利沃夫城的肉块表面蔓生！它们很快就到达了城外沿那着火焚烧中的区域里，然后——
那些荆棘居然是放火的！又或者说它有吸收火焰的能力，借着那火势挥舞得更为起劲！它们挥舞着，把燃着的、带有麻醉效果的荆棘飞刺发射得到处都是，指向城外用弓箭放火的军人们！
＂哇啊啊啊啊啊！＂城外一圈的军人纷纷被荆棘飞刺击中，成片地发出惨叫声。他们中了荆棘飞刺之后纷纷麻醉倒地，同时也被那火焰点燃！一群人毫无挣扎的余地，倒在那火海之中听凭自己的身体被燃烧成灰烬，他们除了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退后！所有人员退后！盾甲队向前推进！＂刚回到方舟的甲板上，战地指挥官奥赛罗便用无线电通知全军。
＂小白！＂艾尔伯特吼道，变出数个分身，直接让铁骑巨人在城外的上空盘旋数圈，一路用[深海波动弹]降下暴雨，浇灭在军队中蔓延的大火！
他们其实已经应变得十分迅速了，但那个荆棘的攻势之快、火势蔓延的速度之快都远超他的想象！在奥赛罗下命令应、艾尔伯特成功灭火之前，已经有上千人葬身火海！
＂……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看着利沃夫城外葬身火海的军队，奥赛罗长叹一声。
＂不，他们不会。＂艾尔伯特（的本尊）从铁骑巨人的驾驶舱里跳下，低声说：＂按照你哥哥的说法，整个曙光地域就是一个献祭场，在这里死去的兽人的灵魂会……被深渊吞噬。＂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被深渊——那个属于我们时空之外的高维度超空间——吞噬。＂艾尔伯特说：＂你没听说过深渊喵？＂
＂只听说过一些零星的报告。＂虎人大汉摇着头：＂但是灵魂被深渊吞噬什么的……这种玄学的东西，真的有可能吗？＂
艾尔伯特保持沉默。那说法确实天马行空，他自己也是将信将疑。
但那是他师傅卡斯特罗在被侵占之前最后说出来的话，是卡斯特罗用其一生最后的力气托付给艾尔伯特的话。如果连艾尔伯特都不肯相信卡斯特罗的话，又有谁会去相信？
＂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深渊]？＂奥赛罗一边指挥着军队撤退，一边疑惑地问：＂[深渊]不就是个比我们维度高的多的超空间吗？在那些深渊生物眼中，我们连原始人都算不上。维度不同，我们这个世界给他们提供的东西或许连塞牙缝都不够。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从我们的世界里抢夺什么[灵魂]？这对他们有半点好处吗？
——而且这[灵魂]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有[灵魂]吗？＂
如此多的问题，却没有半个答案。[深渊]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个谜。
＂我只知道，古代神人族和[深渊]有交易。＂艾尔伯特说：＂噢，那是卡斯特罗说的。只要把足够的[灵魂]献祭给深渊，[深渊]就会给古代人奖励，让他们重回人世。重回人世的他们会回来奴役我们。不管是[奴隶种族]的[人类]，还是[执法者种族]的[兽人]，全都会成为他们的奴隶。再一次。＂
＂你说的这些全都匪夷所思。可能性非常低，但它们是有可能的。＂奥赛罗答道：＂但是且不管这个。现在先考虑怎么解决这里的问题再说。＂
＂显然，放火没有用。＂艾尔伯特看着正在燃烧的利沃夫，那火焰不仅没有让那些深红荆棘退缩，反而让它更精神了：＂那荆棘可能没有肉身……我猜它也许是一种灵体？又或者，来自深渊的生物？＂
＂但它一定有弱点的，对吧？＂虎人大汉追问：＂这个世界不存在无懈可击的生物，对吧？＂
＂这个嘛——＂艾尔伯特想说那个荆棘的弱点就是＂它不能移动，没法离开利沃夫＂。但面对未知，凡事都并非必然，说不定他刚要把话说出口，那荆棘就要改变性状了。
果然，那可怕的深红荆棘再次变化。又或者说它在催谷着那巨大肉块变化。
无数的、有着恶狼般的外表的深红魔兽，从那巨大肉团之中涌现，他们刚现身就被深红荆棘缠绕全身，就像身披上某种枷锁。那＂枷锁＂不仅没有刺痛他们、限制他们的行动，还让这些复制出来的魔兽更为凶恶狂暴。它们脱离了巨大肉块的控制，从城中涌出，袭向兽人大军！
一时间，利沃夫城外一整圈的区域都陷入了大混战。那本来就是林区，因为漫天飞舞的燃着的荆棘飞刺而变成火海，又受到了荆棘魔兽大军的冲击，场面极其混乱。在那里布防的兽人军队头上有荆棘飞刺的袭击，面前有怪物的侵扰，只能无助地挥舞他们手中的武器抗衡着。
让军人们面对狂暴的荆棘魔狼，本来就已经够呛；他们头上不断落下的荆棘又能点燃他们又能麻醉他们的身体，更使得他们的战况雪上加霜（又或者说是火上浇油？）。有一些训练不足的士兵往往就一个不慎被荆棘飞刺击中，身体马上不能动弹同时被点燃，绝望地倒在火焰之中，看着朝他们扑来的荆棘魔狼把他们的身体撕碎！
军队面对这种疯狂的攻击根本毫无胜算，他们边打边退，在友军的炮火援助下退到了距离利沃夫百码以外的地方。那里是荆棘飞刺触及不到的范围，只有荆棘魔狼的进犯，但兽人联军还是合力把魔狼们打退了。
＂战况报告！伤亡数有多少？＂奥赛罗一边紧张地指挥着战斗，一边询问战况。
＂六个大队全灭，死亡2500人，受重伤过万！还有3000人在战斗中失去踪迹，生死不明！＂通信器另一头的情报员报告道。
＂该死的……＂战地指挥官绝望地低哼。
＂没有办法维持战线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有更多人死伤。让你的军队往后再撤个两三百码吧。＂艾尔伯特在一旁建言道。
＂你没看到那些发狂的荆棘魔兽吗？＂奥赛罗吼道：＂如果让那种怪物逃出利沃夫，在整个曙光地域横行，死伤可远不止这个数字！我们必须在这里把那些怪物压制下来，否则我们的城镇、我们的村子，全都会灭亡！＂
＂你说的我都懂。但你冷静些。＂艾尔伯特平静地说：＂就让你的人坚守在城外，不要放一匹魔兽到外面去。城里的事情……由我来想办法。＂
＂你想干什么？＂奥赛罗问。
＂做我必须做的事情。＂艾尔伯特答道，走向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的舰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