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9 信仰

　　地下室，柏承诚仰面躺在沙发上，头枕着珀丽雅的大腿。

　　珀丽雅哭笑不得地帮柏承诚揉着太阳穴，因为柏承诚说他头痛。

　　已经快晋阶高阶修炼者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一小撮超级强者，又不曾因为战斗受伤或用脑过度，怎么可能会头痛嘛？柏承诚此时就像一个耍赖的小孩，非要缠着珀丽雅说头痛。

　　珀丽雅虽然专注于科研，但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尤其是涉及到银联是否能在万灵界生存下来的大战，她肯定是要关心的。所以，她也看了517星系的那场战斗，更清楚柏承诚所谓头痛的缘由。

　　珀丽雅忍着笑道：“橙子啊，在这里落脚，是你选择的。开设连锁商场，也是你的决定。自己选定的路，再苦再累，也只能咬牙走下去了哦，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怨怪。”

　　柏承诚的眉头都皱到一起了，“哎呀，珀丽雅，你怎么成了碎碎念的老太婆了。我老妈都不这样。”

　　有人接话，“正因为你老妈不这样，才造成了你今天的痛苦。”

　　接话的是云叔。

　　这个地下室，一般人不经允许是进不来的，包括柏云逸等人，但云叔是个例外。柏承诚所有的机密，对云叔都是不设防的。

　　不但如此，珀丽雅打造的中枢系统，都是由云叔来管理和维护。

　　这是因为在猎户的时候，猎户三大巨无霸就一直是由云叔在管理和维护。柏瑶瑾跟柏承诚一样，是个喜欢当甩手掌柜的人。

　　柏瑶瑾将云叔留给柏承诚，最主要的目的，也就是准备将三大巨无霸转交给柏承诚。她从未奢望过柏承诚能有多大建树，留下三大巨无霸，可以让柏承诚在猎户过十辈子百辈子奢华的生活。

　　谁知柏承诚自己将三大巨无霸破解了，云叔也就顺便撤出了三大巨无霸，因为这三家公司已经到了柏承诚手上嘛。

　　柏承诚是后来改造云叔的大脑时，才读到相关记忆。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所以谁都没提也没当回事。到了珀丽雅宇宙和穿越到了这里，云叔的作用逐渐有所发挥，那就是帮助柏承诚管理和维护柏承诚在珀丽雅宇宙打造的中枢系统，和珀丽雅在这里打造的中枢系统。他的经验极其丰富，他的电脑知识，一点都不薄弱，意念波编程能力极为强大，管理几个系统绰绰有余。

　　中枢系统不是全自动的吗？不是全智能的吗？怎么还需要人去管理和维护？

　　呵呵，正因为是全智能的，才更需要有人去监控它的运行是不是正常，万一它失控了呢？还有就是帮助它增减一些它自己无法完成的设备。

　　你不能让它自己去开采能源，不能让它自己为自己增减重要的设备。给予智慧机器人太多的自主权，它迟早会演变得超出人类的预计。不管那个结果是好是坏，都不是人类想要的。人们制造机器生命，是为自己服务的，并非想增添一个新生命种族。

　　云叔一边走近一边继续说：“你现在的痛苦，你现在的迷茫，并非仅仅是517星系的那场杀戮，更为关键的，在于你根本就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或者说没有信仰。你不知道你自己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如此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那个所谓的家族继承人之争逼的。可参加家族继承人之争，你是被动的，并非你自己愿意的。

　　你今天的痛苦，主要责任不在你，而在你妈。她啊，将你养废了。”

　　柏承诚愕然地翻身坐起，并礼貌地将云叔请到身边坐下。

　　他对云叔的礼貌，是一贯的，并非因为云叔刚才的那几句话。

　　柏承诚诧异地问：“云叔，何出此言？”他高度怀疑云叔是活人炼制而成的人偶，而且很有可能恢复了前身的记忆。

　　云叔对柏瑶瑾的敬重和服从，理应是绝对的。柏瑶瑾炼制的人偶嘛，如果不听她的指挥，那就是残次品，柏瑶瑾能用吗？

　　云叔今天居然指责柏瑶瑾，让柏承诚大惑不解。

　　是的，柏承诚没猜错，或者说没完全猜错，云叔是恢复了一点前身的记忆。注意，是前身，不是前生。柏家那位前辈，按理说并未彻底死亡，而是借助人偶这种方式延续生命。

　　不过呢，老人家还是愿意将‘前身’看作前生。对于柏氏，对于这个世界，前生的他已经宣告死亡了呀。他自己也想将现在的生命当做一次新生或者说是转世，而不是前世那个老朽生命的延续。

　　这是柏承诚赐予他的机会，连续的改造，加上不断注入新鲜的魂能，使得他的灵魂应该说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崭新的灵魂，只是保留了一点前世的记忆而已。

　　恢复小部分记忆，还是近期的事。也是因为重新恢复到归元境巅峰才引发的。

　　云叔不会跟任何人说自己恢复了部分记忆，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很清晰地定位自己，那就是柏承诚的老管家老仆人。

　　按说无论是辈分还是阅历，以及功力，柏承诚都是晚辈，他怎么会愿意将柏承诚当主子呢？

　　第一，他过厌了前世的生活，不想回到前世的生活。以前世的身份‘复活’有什么好处？在柏氏，他依然是个失败者。

　　第二，柏承诚一直以来对他的尊重，让他觉得这个管家的身份没什么不好。

　　第三，不是都传说转世吗？转世重生，前辈变晚辈很正常好吧。所以他愿意降级到柏瑶瑾一辈。

　　第四，大概是因为炼制人偶时，柏瑶瑾使用了自己的念力去激活，加上屡次改造时，柏承诚也使用了自己的念力反复激活，让云叔天然地觉得自己跟柏瑶瑾和柏承诚是最亲的一家人。将柏承诚当成自家晚辈，一直守护，本就是老人的天伦之乐。

　　所以，云叔觉得自己指责柏瑶瑾，是非常自然的，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之所以指责柏瑶瑾，自然是因为柏承诚确确实实被柏瑶瑾教坏了。

　　那时候的柏瑶瑾，有点自我放逐的意味。云叔不方便也没必要跟柏承诚说，柏瑶瑾那时候游戏银河系，身边的男人可不少，走马灯一样的换。玩物嘛，玩过就丢了。当然，都不是以本来面目。

　　直到后来遇上了李衡源，柏瑶瑾才收心，学着相夫教子。

　　相个屁的夫啊，教个屁的子啊。她从小就专注修炼和志在天下耶，哪里会相什么夫教什么子嘛？以她的强势，李衡源被他欺负得在家里几乎没有话语权。就连李衡源要教育柏承诚，都屡屡被她打岔。因为她觉得李衡源太迂腐。

　　呵呵，李衡源要是不迂腐，要是也像别人一样精明而狡诈，或者有些自以为是却贻笑大方的小聪明，柏瑶瑾又怎么看得上这个‘傻子’呢？

　　柏承诚从出生到现在，云叔可以说一直在他身边。对柏承诚的了解，对柏承诚的关注，比起他不靠谱的父母，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叔认为柏承诚之所以到现在都快六十岁了，却依然有些懵懂迷茫，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柏瑶瑾将他养废了。

　　柏瑶瑾自我放飞，无拘无束，以致柏承诚也想自我放飞，厌恶任何拘束。而李衡源嘛，又从自己的角度，希望将儒家思想中积极的那部分传授给柏承诚，让柏承诚成为一个有上进心有责任心的，最好能留名青史的人物。著书立说，流传后世，这才是大儒们的终极追求。

　　夫妇两对柏承诚的期望值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悲剧的是柏瑶瑾占据了绝对的强势地位。什么青史留名，在柏瑶瑾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她什么功力？她什么身份？在这偏僻之地的低级文明，做一个留名青史的蚂蚁？别开玩笑了。

　　小孩子嘛，贪玩是天性。谁要求松，自然听谁的。这就使得柏承诚一边背着‘为天地立心，······。’之类，一边在混日子。背诵的东西，自然就不可能真正往心里去。

　　问题是终究背诵了不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类的文章，所以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这就更麻烦了，柏承诚一边用柏瑶瑾蔑世的眼光看待人世，有着‘仙神’的冷漠，一边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点对文明、对族群有意义的事，有着儒家的仁义。

　　这两方面一综合，从而造就了别人口中的善变的橙子。因为在思想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做什么。

　　然后珀丽雅再来插上一脚，让柏承诚的眼光，跳跃了科技和修炼两个文明无数年的进程，直接瞄向接近世界本质的原理——质能转换。

　　他‘看到’最基本的幺米级粒子，而不是依靠科技猜想。他做到了真正的能质转换，即收集珀丽雅宇宙的灵气和魂能制造出纯能量物质灵晶和魂晶，然而却缺乏从纳米级微子到幺米级微子之间的各种理论知识，让他始终不明白从归元境巅峰如何晋阶到洞虚境。

　　帝贤那种洞虚境的标准，不就是感知到空中的‘虚物’也就是飞米级暗物质，并且能利用‘虚物’吗？

　　呵呵，这种所谓的永恒境，在柏承诚眼里就是个笑话。他关注的是如何让身体在能量和物质之间自如地转换。这才是真正的永恒境。

　　各种迷茫加在一起，再加上517星系一战的残酷和残忍，几乎瞬间击溃了柏承诚，让他无所适从。

　　如果没人引导的话，柏承诚或将陷入迷茫中无法自拔。

　　于是，云叔站出来了，作为一个指引方向的长辈。

　　云叔说了一大堆，然后道：“你让自己的子女去追寻她们自己的内心，寻找她们自己真正想要走的道路。你自己呢？你找过吗？”

　　柏承诚搓了搓脸。特么的，自己想过自己要想走的路了吗？从未想过，一直都这么浑浑噩噩地过。这东西，说教起来简单，可践行起来却很难很难。

　　想了好半天都没想明白，柏承诚不得不求教云叔，“我一点思路都没有。”

　　云叔，“这是因为你没有信仰。你该树立一个信仰了。信仰，会给你点亮航行的明灯。”

　　“信仰？什么是信仰？”

　　是的，柏承诚连信仰的本质都搞不清楚。总不能让他去拜佛信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