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史倾宇在一旁用手掌卷着红绳,从齿缝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我在心里暗地骂了他一句,用指甲掐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黄符上沾了一点我的血,再朝着游景扔过去。沾了我的血的黄符果然多了几分灵性,不偏不倚的粘在了游景身上,发出一阵红光,游景凄厉的惨叫一怔,在地上翻滚起来。
史倾宇的眼神一变,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出手了。他手中的红绳放出,我这才发现红绳的一端已经挂上了一枚铜钱。红绳缠绕上游景的头部,绕了几圈,史倾宇手指一扽,游景便挣扎起来。
明明是很细长的红绳,可是游景就是没有办法挣扎断。红绳上自带的阳气和灵力灼烫着游景的身体,似乎是让他回忆起了工厂爆炸的痛感,叫声无比凄厉。
“你……”我忽然觉得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这么打得他灰飞烟灭不太好,但是我来不及阻止,史倾宇手上一用力,游景的身躯顿时就化为一片黑烟消散。
他怎么这么厉害,解决这样的厉鬼,就用了一根红绳而已。
“你不问问他这件事情的缘由?直接就打得他灰飞烟灭了?”我问道,看着他一圈一圈的把红绳缠到自己的手腕上。
“你觉得他还能说话吗?”史倾宇抬眸,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不屑。
也对,游景整个人已经没有人形了,而且他明显已经化为了厉鬼,跟他交流确实有点困难。我又因为刚才自己的莽撞和心软有点心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游景有问题的?我一得到消息就想告诉你,没想到你先打电话过来了。”
“游景是谁?”史倾宇问。
“刚才那个厉鬼啊……”难不成史倾宇都不知道?
“奥。当年工厂发生爆炸,死了七个人。但是工厂老板不知道,以为是六个人。做法的时候,只送走了六个人的鬼魂,剩了这一个。被忽视的怨气积少成多,所以他一气之下杀了最初住进这里的六个人陪他。”史倾宇一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下楼,一边用他低沉阴郁的声音讲述。
跟小陈告诉我的一样,这栋楼里之前死过六个人。
也就是说,在剩下的九个人里,有六个人是鬼,但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你拿到当时的死者名单了吗?”我问道,拿到名单以后再找人就方便多了。
史倾宇走到了一楼,然后停住了脚步,“有啊,但是……不如让我看看你的实力。”他略带挑衅的语气让我有点不服气。
“你让我把那几只鬼找出来?”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其实还是不明白史倾宇到底想要干什么,明明有了名单,却还要玩什么曲线救国。
史倾宇没说话,垂着眼帘做了个请的手势,指的方向正是一楼那对父女所居住的房子。
我硬着头皮敲响了他们家的门,那个父亲还记得我,有礼貌的迎我进门,可是看到我身后跟着的史倾宇的时候,却脸色变了变,“这个先生是……”
我回头看了看穿着黑色卫衣的史倾宇,他脸上那副表情任谁第一次看都害怕。
“我朋友,只是长得吓人了点而已。”我讪笑着解释,目光在屋子里玩汽车的果果身上转了一圈。
果果父亲还是迎我们进了门。
“果果,你说的那个小姐姐在哪里啊?”我趁着果果父亲去倒水的空当问果果。
果果抱着小汽车,嘟着嘴奶声奶气的说道:“她现在不在。”
“那她长什么样子啊,我也想认识她。”我捋了捋果果额前的刘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点。
果果指了指她自己,“她长得跟我一样。”
我看了看史倾宇,史倾宇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一言不发,似乎是真的不打算插手了。
既然果果这么说,那就没错了。一楼的那个小鬼,就是果果她自己。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想要让她脱离这里的束缚并且转世投胎的话,得让她自己意识到她已经死了才是。可是果果年纪这么小,我怎么说她才能明白。
果果父亲倒好了水,问道:“你们这次想要问什么?”
“问年份。今年是几年啊?”我灵机一动,想起在那个准备考研的大学生家里看到的习题册,这才想起来,鬼不知道自己死了,但是时间线是乱的,他们永远的停留在了他们死的那一年。
果果父亲疑惑道:“XX年啊,这有什么好问的吗?”
果然,果果的父亲也早就已经死了。
我打开手机,将上面的日历找出来给他看,“现在已经XX年了,你说的,是去年。”
“开什么玩笑?”果果父亲面色难看的笑了笑。
“你看,这是新闻,上面的时间总不会骗人。果果父亲,你是不是早就察觉了?”我拿着手机晃了晃,“果果说她看到的那个小孩,就是她自己吧?”
“你在说什么啊?你们说这种话什么意思,捉不到鬼都赖到我们头上来了?”果果父亲恼羞成怒,起身就要赶我们走。
果果忽然在旁边弱弱的问,“爸爸,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玩呢?”
果果父亲一愣,皱着眉头瞪着果果,似乎是不想让她再继续说。
“要是这个姐姐能帮我们的话,果果是不是就能出去玩了?”果果眨巴着湿润的大眼睛,继续问道。
我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果果是什么意思。因为十一栋独特的风水,所以这里所有的鬼都不能离开十一栋。而果果,自然也不能出去跟小区里其他的小朋友玩,只能闷在家里。
“我可以帮你们转世投胎,总要有个新开始不是吗?”我顺着果果的话说道,“你或许认为现在是最好的生活,可是你们没有自由,除了住在这里的人,谁又知道你们的存在呢?你难道不想让果果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可以在太阳底下快乐的玩耍吗?”
果果的父亲没有再赶我们离开。
“这样也很好啊。”他的声音透出无奈,像是一瞬间苍老不少似的,“她见不到外面的黑暗,见不到人心叵测,我会永远陪在她身边,而她永远也不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