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儿默默地将《勾魂术》放在枕头底下,会不会被利用这是后话,但首先要做个有能力自保,让别人觉得值得利用的人,才有资本跟别人谈条件。
欢媚见她收下《勾魂术》,笑道:“你不笨,先前是我小看你了。”
“谢师傅夸奖。”
“你不好奇门主跟王爷的关系吗?”
苏乐儿这才抬起头,正眼看她,说:“他们是舅甥关系。”
“门主深不可测,你自然看不透。”欢媚自言自语,深有感触的样子。
苏乐儿噗哧一声笑了,不以为然地说:“先生若真如你所深不可测,又怎会被你利用?你设计害我,先生都没有提防,他深不可测,那师傅岂不是测不出深浅了。”
“门主一直内疚把你牵扯到这是是非非当中,他一直想助你离开这是非圈子的。只可惜,他跟王爷既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有不可分割的利益关系,还有……看似恩情似海却又别有用心的制衡……”
欢媚一边苦笑一边摇头,在卢楠生眼里,没有比皇后之位更重要的事。她的爱情,不过是他登基为皇路上的垫脚石。
她明知如此,可还是泥足深陷。
站在女人的立场,她不希望苏乐儿步她后尘,可是为了卢楠生,这些又都不重要。
苏乐儿听得云里雾里,直觉欢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说。
“你打算以后怎么面对先生?”
“照样做我的副门主,照样为了死门尽忠效力,不会有任何改变。”
以前欢媚就是如此,只不过她没有明确表示过她更效忠卢楠生的立场而已。
苏乐儿还真觉得奇怪了。“先生容得下你?”
“先生能容得下你,容得下王爷,容得下这世界,又怎会容不下我?”欢媚狐媚一笑。
“也是……”苏乐儿慢悠悠地说道:“干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事,有什么容不下的?”
欢媚的笑容变得尴尬。
她行走江湖多年,杀过不少人,但行事光明磊落并以此为荣。挟持两个不懂武功的夫妇,是江湖人所不耻的。
欢媚为了卢楠生什么都肯做,但她内心还是很排斥这种行为。
“我娘身体一直不好,我爹也年事已高,他们因我为被囚禁,乐儿心中不安。”苏乐儿淡淡说道:“他们的计划,生生死死与我何干。可怜我爹娘,老实巴交活了一辈子,临老经此一劫,乐儿惶恐。”
“既为人质,自然性命无虞,何必自寻烦恼。”
“有师傅这句话,我自然不愁。”苏乐儿笑得天真,但笑里藏刀,“毕竟,师傅是王爷的心腹,王爷最信任的人,师傅的话可比先生的管用呢。”
“看来,你已经明白我今晚来看你的目的了。”欢媚拍拍手,起身,说:“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苏乐儿跟着起身,对着欢媚的背大声说道:“王爷还需要我做什么?”
“王爷不需要你做什么!王爷与门主已有约定,只是目前情势微妙,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你的帮助,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推辞。”
“行!我都答应!但是我要见我爹娘!”
“只要你乖乖听话,每逢初一可以见上一次。”
“还有,如果门主有什么异常,还希望你能劝劝门主。”
苏乐儿愣住,过了会才说:“先生他自有主张,我又怎么劝得住。”
“这事你就不必客气了。门主若不是为了你,又怎会与王爷有嫌隙。他肯为了你拿瑶郡主做人质,已经是犯了死罪……”
欢媚见苏乐儿神色如常,并未因此有半点感动的样子,笑道:“你还在埋怨门主?”
苏乐儿撇过头,不理欢媚。
“你太不了解他了。”欢媚说:“他永远不可能跟王爷为敌!”
苏乐儿径直躺下,算是送客。
欢媚离开后,苏乐儿睡不着,她睁大眼睛望着帐顶,思绪纷繁,乱成一团。
不知爹娘下落,不知卢楠生还要利用她做什么,不知钟致远到底会有何打算,不知未来会是什么样。
苏乐儿越想头越痛,心里乱糟糟地,忽然,烛火晃动,屋子仿佛随之摇晃两下,苏乐儿警惕坐起,钟致远已坐在她面前,温润如玉,沉静如水。
“先生……来了,今晚还真热闹。”苏乐儿干干地跟他打招呼。
钟致远铁臂一伸,将她搂入怀里。
苏乐儿用力推开他,还未躲远,又被他抓住。这次,钟致远没有直接抱住她,而是用被子将她裹住,搂在怀里。
钟致远双掌平放在她的肩胛处,苏乐儿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体内,顺着经脉游走在五脏六腑之内。
苏乐儿只觉得脑袋发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混沌间,有颗药丸塞进嘴里,满口余香,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生机。
“好些了吗?”钟致远问她。
苏乐儿有气无力地点头。她没有半点内功,钟致远输入的真气就像一条巨龙,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翻江倒海。熬过去,才发觉身体在改变,浊气下行,神清气爽,肌肉在放松,骨头也不在有寒气。
总之,她好像换了一个身体,这些日子莫名的酸痛已消失,胸口也不在郁积,呼吸顺畅,头脑也变得灵活。
钟致远见她好了许多,只是脸色阴沉,仍在生气,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之后,见她不肯回答,便准备离开。
苏乐儿突然抓着他的手,说:“先生,我爹娘……”
“他们暂时很安全。我已经派人四处打听他们的下落,只要有消息,我亲自去救,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有了钟致远的保证,苏乐儿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她还是相信钟致远的,只是,任何时候都要做两手准备。
钟致远不是唯一的办法,但有他的保证,就多了一层保险。
“躺几天,你就会恢复,到时候生龙活虎,满地乱跑。”钟致远整理着她额着细发,一缕缕地勾在指尖,捋顺,再挽到耳后。
苏乐儿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往他怀里靠了靠,小手若有若无地搂着他的腰,有意无意的,唇碰到了他滚烫的掌心。
“你在对我用媚术?”
钟致远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身体变得僵硬,声音也因此变了声调,失去以往的从容和优雅。
苏乐儿伸出手指轻轻地在他掌心画圈圈,巧笑倩兮。
“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教你媚术的是欢媚,我又岂会不知。”
“欢媚也对先生使过媚术?”
“她一直以成功媚惑我为武功精进的标准,从前几乎每个月都要试上一试。”钟致远清傲如冰,声音上扬,“只可惜一次都没成功。”
苏乐儿扭头看他,脱口而问:“先生也曾这样抱过她吗?”
钟致远正色,摇头说道:“我只抱过你,无论男女。”
苏乐儿又蛘缩成一团,半阖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她有意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让他看到她的脸,这样他就无法猜测她是否相信他的话。
“你怕我敷衍你,不救你爹娘所以才想媚惑我,是不是?”钟致远淡淡地说:“我很少承诺别人,只要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苏乐儿仍不说话。
“你爹娘,也是我的爹娘。我们虽无夫妻之实,却已有夫妻之名,你以为我是假意,但救你爹娘的心是真的。”
“若是如此,再好不过。”
话音刚落,便被温暖的双唇堵住了嘴。一记长吻之后,苏乐儿喘着,粉颊如霞,美若天仙。
苏乐儿还没回过神,外面传来敲门声。
“乐儿,你睡着了吗?”是贾弱的声音。
苏乐儿吓坏了,慌不择路地要逃跑。
钟致远拉住她,小声说道:“外面又大雪纷飞,你跑出去不怕被冻死?”
说完,坏坏一笑:“这是你的屋子,你怕什么。”
“怕贾弱看到你。”苏乐儿气急败坏,用拳头拼命地捶着他。
苏乐儿恨死自己了,爹娘被囚禁,身为女儿不但不能救他们,还跟他在这里打情骂俏,实在太不孝顺了!
“我是你的夫君,同宿一屋又如何,大不了让她进来把话挑明了就是。”
钟致远不以为然,双手从苏乐儿的腋下穿过,双手在她背后交叉合拢,轻轻一提,苏乐儿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苏乐儿咬着牙,忍着火气,压低嗓音,小声说道:“订婚又如何,当初你叫梅叔送我进王府时,我可是梳着童髻的!平白无故的突然多出一个夫君,你叫我怎么跟贾弱解释。”
“我可是下了聘礼的,难道乐儿嫌贫爱富?”
“少贫嘴!你快走啦!”苏乐儿抹黑找她的袄子,想穿上再开门。
钟致远不但不帮忙,还把袄子扔到远处,不让她穿。
“说你累了要休息,叫她走!否则我……”
苏乐儿无奈,只好假装虚弱地说道:“小弱,我累了,有事明天说,好吗?”
“哦,那我回去了。”贾弱望着手里精心准备的点心,失望地离开了。
苏乐儿屏住呼吸良久,直到确定贾弱走远,才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先生也回去吧,我要睡了。”苏乐儿不敢看钟致远,把头埋在被了里嗡嗡说话。
“今晚……我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