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梅眼底划过一抹异样:“是,二小姐。”
她离开没一会儿,便端来一罐热气腾腾的鸡汤,浓郁的香味顿时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南宫云歌笑而不语,看似漫不经心的四下环望,其实这主仆四人的一举一动,乃包括一个细小的眼神,都未能逃过她的眼底。
菱梅勺汤的时候似乎格外的小心,每一个碗摆放得位置相隔甚远,似乎怕弄混了去,她首先盛了一碗给云歌:“三小姐,这是您的……”
南宫云歌故作客气,亲手端起面前的那碗鸡汤,恭敬的放到了对面柳羡芙的位置上:“这哪能成?这一碗汤应该是给大娘才对。”
柳羡芙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又端起汤,意图再次放到云歌的面前:“今日咱们不论长序,你来到芙蓉苑就是客,这第一碗汤是该给你的。”
云歌伸出一只手便将那只半空中的汤碗拦下,同样满脸笑靥,意味深长的道:“大娘如此做,不是折煞云歌吗?云歌再不懂事儿,这点礼数还是知道的……”
就在这推搡之示,柳羡芙眸底划过一抹复杂,突然手一松,碗落在地上摔了,她赶紧的道:“哎呀,云歌,没烫到你吧?菱梅,还不快再去准备个碗……”
菱梅应声,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柳羡芙给了二女儿一记眼神,南宫若苒开口了:“我出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回来。”
看南宫若苒借故跟了出去,云歌心里暗暗冷笑,看来这母女三人还不死心,是不见棺才不落泪呀!既然你们存心想要置我于死地,那本小姐就真的不会对你们客气了。
菱梅再度返回,将随手带来的碗搁到一旁,先给大夫人柳羡芙盛了碗汤,接着是大小姐、二小姐,最后轮到南宫云歌。
南宫云歌饶有兴趣的看着菱梅用那只特别的碗为自己舀汤,她清楚的注意到那只碗内侧的壁面看上去并不光亮,应该是沿着碗壁做了手脚,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粉涂在上面,借着热气腾腾的鸡汤,药粉自己就融入其中。
菱梅小心翼翼的将这碗汤再度放到南宫云歌的面前:“三小姐,这碗是您的。”
“爹——”南宫云歌突然对着门的方向唤道,柳羡芙主仆四人均惊诧的转过头去,而就在这一瞬,南宫云歌娴熟轻巧的将自己面前的汤调了包,而那碗被下了药了鸡汤,已经落在了邻座的南宫若苒面前。
“老爷在哪儿?”柳羡芙回转过头,疑惑的望着云歌,明明听见她叫了声爹,惊得柳羡芙方才那一刻,心里跟小鹿乱撞似的。
“没有,云歌只是想说爹……今天怎么没有来?大娘没有叫爹过来一起吃吗?”南宫云歌云淡风轻的淡淡道。
柳羡芙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眉心也不由蹙了蹙,这个丫头,说话一惊一乍的,差点没把她的魂都给吓出来。
“老爷公务繁忙,我们也就不打扰他了。”柳羡芙看似体贴的轻笑道,紧接着道:“喝汤,这鸡汤还是热的,大家都趁着喝。”
南宫云歌莞尔一笑,意味深长的侧头望向南宫若苒,见她也正一瞬不瞬的盯向自己,于是故意轻笑道:“二姐也喝呀!这鸡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说罢,南宫云歌故意轻啜一口碗中的鸡汤,明显的注意到那母女三人似乎都暗暗松了口气,紧接便也斯文优雅的喝起汤来。
这一顿饭的气氛吃得似乎有些诡异,大夫人母女三人先前待云歌是小心翼翼,且态度热络,可到后面态度就越来越冷了,云歌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她来这儿是吃饭的,既然如此,那自然得填饱肚子,美美地吃上一顿,否则岂不是就亏大了。
“菱梅,再给我盛碗汤……”南宫云歌云淡风轻的吩咐道,手里的筷子就没有停下来过,不管大夫人她们的眼光如何,她只管吃自己的。
“倒是挺能吃的……”南宫碧心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鄙夷。
“能吃是福,大姐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大姐虽然斯文,可到头来却也只能嫁给李三公子这样的衰人,云歌却能逃过此劫,这不是福又是什么呢?”南宫云歌不愠不火,云淡风轻的莞尔一笑,就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的这句话无疑是点到了南宫碧心的死穴,她一拍桌子怒冲冲的站起身来,不屑的道:“你以为你还能快活几天?我老实告诉你……”
“碧心……”柳羡芙一声厉喝,打断了女儿的话。
南宫碧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毕竟隔墙有耳,若是让人传到爹的耳朵里,这事情恐怕就闹大了。
南宫云歌心里跟明镜似的,呵呵,还能快活几天?她可还有一辈子可以快活呢!她们该担心的应该是自己吧,害人反害己,这事儿要怪只能怪她们自己。
一桌四人,只有南宫云歌真正像个吃饭的人,又是喝汤,又是夹菜,满桌狼藉几乎都是她的战绩,最终菜足饭饱,云歌一脸满足的掏出丝帕,优雅的拭去嘴角的残滞。
“多谢大娘和二位姐姐今日的一番盛情,云歌也该告辞了。”
大夫人唇角漾起一抹冷魅笑意:“不用客气,这是大娘应该做的……”
南宫云歌笑而不语,其中深意只有自知,不过,过不了几日,恐怕这一切也就全都不解自破了,她只希望大娘到时候不要后悔……
南宫云歌回到阆苑,她的人才刚刚走进庭院,采青便一脸紧张,神秘兮兮的迎上前来,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眼神还时不时的朝里面瞟。
南宫云歌疑惑的半眯起狭眸,难道房间里有人?又是谁来了?她们阆苑这清静冷清的小院儿,最近似乎特别热闹,时不时的还有人过来串门。
“小姐,老爷来了,在里屋和夫人说话呢!”采青几乎把南宫云歌拉到了庭院外,才压低嗓音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爹?他来做什么?”南宫云歌蹙了蹙眉头,薄情的男人她一向都不屑,特别是一看到温和善良的安玉初,在这个清冷的小院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她对南宫烈就更加不喜了。
“小姐,你怎么不高兴似的?老爷来看夫人这是好事儿啊!你都不知道,方才夫人看见老爷的那一瞬,都落泪了……”采青拽着南宫云歌手臂的小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同样一脸激动的表情,她侍候夫人小姐有几年了,还一次都未见老爷来过这儿。
采青这么一说,云歌没有再吱声了,设身处地的想想,这古代的女人确实也不容易,几女共侍一夫且不说,这活寡还一守就是十来年,若是换作现代,这红杏早就出墙不知多少回了,也就安玉初这样傻的女人,还护着孩子、守着小院儿,等着男人有朝一日能够回眸。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呀?”采青见南宫云歌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不知道小姐心里在想什么。
“说什么?本小姐无话可说。”南宫云歌没好气的应了声:“在芙蓉苑吃得太饱了,我先回房睡觉去。”
采青欲言又止,望着小姐的背影,她实在是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了,老爷心里能惦记起三夫人,这可是好事儿啊!怎么小姐倒像是吃了火药似的……
“砰!”的一声,南宫云歌带着几分不悦,一把甩上房门,声音虽然不算太大,可是在这宁静的阆苑,却犹如一道惊雷。
没一会儿功夫,安玉初便匆匆从自个儿房间里走了出来,衣衫显得有些凌乱,脸上的神情亦是如此,她一眼便看见了院子里的采青,不自然的咽了咽喉咙,才开口:“采青,是小姐回来了吗?”
“是,夫人。小姐她说……响午在大夫人那儿吃得太饱,瞌睡得紧,就先回房睡觉去了……”采青赶紧的解释道,唯恐夫人会想到其它。
“哦?!”三夫人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低垂眼敛,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而就在这时,三夫人的房间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好像是在唤她,安玉初神色异样的应了声,显得有些不安的模样,最终还是进了房间。
采青不由自主的遐想纷纷,同时也感觉脸颊一阵烫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她这是在想什么呢?脸不由的更烫了……
一直到南宫烈离开阆苑的时候,南宫云歌都依然还睡着,父女二人连面都未曾见着。
直至傍晚时分,采青忍不住唤她吃饭,她才慵懒的伸着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安玉初的第一眼,她竟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娘亲脸上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常言道,女人是娇艳的鲜花,需要男人来滋养灌溉,看来这话还真是一点儿没错,安玉初脸上那份娇柔的美丽光芒,是无法欺骗和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