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次接令,或是文采斐然,出口成章。或稍显拙朴,带着几分仓促,倒也尽力应和。
气氛渐如火苗蹿升,愈发炽热,酒也在这一来一往间过了数巡,众人脸上皆泛起微醺红晕。
“父皇,儿臣也想出个酒令,愿为今日之宴会添彩。”武玉宁盈盈起身,音若黄莺出谷,清脆婉转,恰似山间灵动泉音。“秋霜染叶枫如火,弦音绕梁念旧盟。”话到此处,她目光看向宇文萧。
“念旧盟!”这三字,仿若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宇文萧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这是她藏在酒令里的情思与质问,是隔着众人、隔着家国鸿沟,对往昔情谊的执着追溯。
一时间,宇文萧心中五味杂陈,往昔回忆如走马灯在眼前晃过,那些誓言、那些期许,都成了此刻心口沉甸甸的负担。
“哼!老臣也来一个!”卢国公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最后骤然起身。“冬雪纷飞掩旧踪,赤心报国志难空。”
此令一出,众人神色转变。元景帝坐回原位,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
“……..”宇文萧眉头紧锁,看着满头白发的卢国公,心中愧疚不已。对方既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李氏和宇文氏也是世代交好。
酒令中暗含的歧义让在场众人纷纷闭口不言,眉头微皱。
见此情形,徐平拍了拍宇文萧后背,随之站起身来。“怎么都不接令了?既然如此,徐某就献丑了。”言罢,他清了清嗓子,昂首高声:“春朝朱门酒肉臭,华堂权贵醉金瓯。”
此话一出,席间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皆知这话锋不对,一些大臣脸色已然阴沉。
“徐平!我忍你很久了!”武成道拍案而起,将手中酒杯当场砸碎。
“你很急啊?你先别急嘛!”徐平毫不停顿,继续开口笑道:“夏暑乌纱庇丑行,墨吏勾连暗弄谋。”
“世子!!!”宇文萧神色一凝,当即随其起身。
“稍待!!”徐平环顾一圈,继而目光直视众人。“贵国的左相白敬安与右相黄元舟怎的未来参宴?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吗?
倒也无妨!既然没人接,徐某所幸把这酒令过完!
秋霜利刃斩虚佞,朝堂岂容鼠蚁偷。
冬寒铁笔书真章,呵呵!公道自在人心留。”言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留大殿内一片死寂,唯余元景帝那审视且隐含震怒的目光久久停留。
“好了好了!这酒令也过了,诸位外使何不上台献礼,或可博得皇妹青睐!”武成乾笑着站起身来,一语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武成乾话落,殿内仿若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短暂噤声后,群臣才有了动静。
于列国外臣之前,元景帝极力平复着神色,可那攥紧扶手的手指、微微起伏的胸膛,仍旧泄露出极致的怒意。
武成道满脸涨红,余怒未消,却被身旁的苏文翰暗暗扯住衣角。“四殿下,千万莫要失态。”
听闻此言,他狠狠瞪着徐平,咬牙强压怒火,不让自己失了分寸。
外使们神色各异,于休凡轻摇折扇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在君臣间流转,嘴角笑意依旧,心里却在盘算着邦交影响几何。
耶律明康浓眉紧皱,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懵逼。不过他也瞧出气氛凝重,将手中酒盅重重一放,双手抱胸,想看后续究竟如何收场。
“呼!!!”深吸一口气,元景帝平了平手,示意众人落座。既然自诩天朝上邦,他深谙此刻不能让场面失控,只得缓缓松开紧握的手,脸上挤出一丝淡笑,声音尽量保持着平和。“众爱卿,些许言语风波,莫要扰了招婿正事。”。
武成乾微微颔首,率先走入正中。“诸位外使一路辛劳,带来四方珍礼,此番招婿盛宴,也盼能增情谊、结良缘,还望诸位莫要拘谨,上台献礼吧。”言罢,他当即拍了拍手,示意侍从准备接礼事宜。
待献礼环节开场,珍奇异宝、绫罗绸缎逐一呈现,气氛才慢慢回暖些许。
“既然无人先起这个头,那在下可就当仁不让了!”说着,于休凡呈上礼单,神色悠然自信,身后侍从打开一箱箱珍宝缓步走入殿中。
明珠制成的珠帘,一颗颗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在暖光下折射出梦幻彩光。亦有整块翡翠雕琢的屏风,翠色浓郁欲滴,雕工精细入微,飞鸟似要振翅、花朵似有暗香,尽显东卢雄厚财力与匠工巧艺。“愿长公主青春永驻,喜乐无忧,此后岁月皆如春日繁花,绚烂多姿,此乃我东卢一片心意,望公主笑纳。”
看着如此多的奇珍异宝,一众附属小国之臣暗叹不已,心中也是颇为震惊。
见此情形,宇文萧身形一颤,正当他欲起身之际,徐平再次将他压在原地。“你急什么?咱们可是空手来的,放心,你媳妇跑不了的,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