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捧着礼部那边送来的麻衣孝带来到苏瞳的身边时,青芍转过身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青芍拿了一件大氅盖在苏瞳背上后,方让红药把东西先放在一边,接着姐妹二人就悄悄出来。
青芍手上捧了一件已染了些血渍的袍子,这是昨日苏瞳才从行宫回来时所穿的袍子,本来苏瞳已吩咐了将这袍子给放起来,但青芍觉得这上面的血渍倒不是问题,拿些锈红的丝线就可。
姐妹俩走到院中的亭子里边坐下,青芍将手上的袍子往红药带出来的绣框里一放,顺手就拿起了里头的针线包来。青芍一面捻线穿针一面问道:“卿尘道长被请去为太皇太后做法了?”
“是呀昨儿个夜里宫里来传旨的,今日一早卿尘道长就往行宫去了。礼部那边好像是和陛下商议了一下,决定就在行宫办完太皇太后的后事。”红药拿起一边的茶壶,倒了杯热茶来喝。
青芍将丝线劈开了好几重丝来之后,围绕着那血渍周围开始绣东西,红药瞧了她半晌,忽然道:“你这是打算将这袍子上的血渍,全都绣成花纹来?”血渍上绣花,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昨儿个大人吩咐我将这袍子给收起来,我想着这袍子也是大人素日里最爱穿的一件,若是就这么收起来未免可惜了。”青芍的绣工是真的不错,不过一会儿已是完成了一朵花的轮廓。
红药还预备着和青芍再说些什么,忽然就看到院门口外头来了个小丫头,看样子是从卫总管那边过来的。红药便起了身往院门口去,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已开始洒扫了,她便绕了一段路。
院外的那丫头朝红药微微欠身,说道:“红药姐姐,大人她眼下可醒着么?方才咱们府外有人来送了一份拜帖,卫总管收了之后发现那是一份战书,此事还请红药姐姐代为转告大人。”
“这个节骨眼儿上是谁如此没眼还敢给大人下战书?!”红药一听就来气,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家大人本就要疲于奔命了,谁这么没眼力见的,还敢下战书?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丫头谢了她,自去回转找了卫鸦七去复命。红药接过战书来打开后看了一眼,却是措不及防被里面的机关暗器给伤了,随着红药一声尖叫,青芍连忙就放下了手上的针线跑了过来。
红药的双眼上被扎了好些梨花针,满目的血痕,青芍急忙就吩咐了一旁的小丫头们去拿药来。红药倒是在方才一瞬间的刺痛之后,情绪淡定了许多,“你先不要着急,别急着去找大人。”
“你这个样子看来也只有大人和卿尘道长才能解决的了,可是卿尘道长一早就进宫去了,眼下大人也才刚刚睡下。方才那个丫头定然是旁人假冒的,你我居然如此不谨慎,着了道!”
青芍抬手点了红药眼睛周围的几个穴位,控制住了血液的流速后,方才从地上捡了一根长针起来,观察了一会儿后颇有些奇怪:“这不是蜀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嘶~莫非是蜀中唐门的人也进京了,这也不太可能啊,蜀中离京城少说也有小半个月的路程,何况蜀中往京城来往的水路陆路都因为下大雪结冰,怎么也得个把月才能到。”红药说。
青芍耸了耸肩她怎么会清楚个中缘由呢,只是这暴雨梨花针确确实实是唐门的东西,蜀中唐门不仅是已机关暗器闻名天下,还善于制毒。然而苗疆五毒教也善于制毒,这长针就带了毒。
青芍抬头看了眼红药眼睛周围的紫色斑纹,不一会儿红药就撅了过去,她有些不耐烦的再次唤了一声,才有下人捧着一些个瓶瓶罐罐来到她身旁。给红药服了颗解毒丸,又将针给除了。
随后才让人去找了院子外面巡逻的侍卫来,帮着一起将红药给送回了房间去躺着。青芍将屋子里其他人都遣了出去,方才解开红药的衣物来细细检查了一番,果然就见她身上已有斑纹。
青芍从屋子里出来之后便叫了个丫鬟来,吩咐道:“稍后我要去书房找本医书过来,红药姐姐一会儿要是醒了要喝水,你们可千万不能递给她知道么?”那俩小丫鬟忙点头称记住了。
青芍回头阖上了房门,才出了院子往国师府的书房而去,这一路上就恰好是遇上了卫鸦七。方将之前的事情给卫鸦七转述了一遍,卫鸦七一愣:“如今太皇太后大薨,怎会收帖子?”
青芍也才反应过来如今正是太皇太后的丧期,朝廷早有度令凡是国丧,三月之内不得行任何红白喜事,半年中不可与人约战比武。这是大胤朝开国之君定下的律令,一直沿用至今。
青芍不免为红药感到分外的委屈,若是当时她能够谨慎一点儿,也不至于会如此轻易被那贼人得逞诡计。她向卫鸦七告辞后再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书房院落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
那是一个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身上是一身某个江湖门派校服的女子,青芍微微蹙眉,对方却在下一瞬持了一对短剑到了她跟前。对方是个分外有血性的姑娘,她挑起青芍的下颌:“人呢?”
青芍两眼充满了疑惑并不知道她说的人是谁,对方忽然一下子就松开了她,倒是让青芍莫不然的一个踉跄后退,差一点儿就跌倒了。对方忽然伸了手过来一把拉住她,“送信的人呢?”
“她已经走了,对了你又是什么人?怎敢擅闯我国师府,你可知道擅闯朝廷正三品以上官员府邸,可都是要判刑坐牢一年外加充役三个月的!?”青芍如此说着,对方却一点儿没害怕。
对方撤了手却没打算立刻离开的样子,青芍不禁背了手,暗中从腰封里抽出了鱼鳞刺。青芍的样子反映在对方的眼瞳之中,她却是笑了笑,很随意的告诉青芍:“姑娘,你不是我对手。”
青芍瞬间就挥出了手将手上的鱼鳞刺往她面上狠狠刺去,对方似乎早有所预料的样子,一个后仰下腰就轻易的躲开了她的这一击偷袭。却是在下一瞬青芍也来了个反策,用了点穴。
然而对方却没有被她给点着,青芍眼看着对方在摸了她脸颊一把后飘然离去的样子,愤恨不已,将鱼鳞刺扔在地上踩了好几下。最后她折身去了书房里,连要找什么医书都给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的她,急急忙忙将找到的医书拿到光线充足的位置坐下翻看起来,摘抄了一些个药方,又记下了一些药理方才离开。回来找红药时,看到一地的尸首,又是一惊。
那两个被她安排着看好红药的小丫鬟是回天乏术了,而红药此时却也不知去向,门敞着应该是离开了有一会儿了的样子。青芍将方子叠好收了起来,转身又出了门去寻红药去了。
刚好一出门就看到了正房里苏瞳出门来了,忙就跑了过去,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了。苏瞳不出她所预料的那般蹙了眉,国师府的结界只防得住仙门弟子,却防不住这些江湖人士。
这倒是个隐患,苏瞳下意识地抬眼去看了一眼周遭的结界,并未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她伸手握拳又展开,一只粉色的蝴蝶张开翅膀在手心里飞了起来,不多时就绕着青芍转了一圈。
苏瞳道:“跟着这蝴蝶去找红药,在她继续杀人之前控制住她,本官这就去为她配解药。”青芍点点头,扭头又叫了几个人帮忙一起找,苏瞳在青芍走后瞬间就变了脸色,抬手就一掌。
院子里那株开在她寝卧门口的桂花树被她一掌折断,倒地的桂花树上传来一声痛呼。苏瞳拧眉望了过去,那树精颤巍巍地从树上飘出来到了苏瞳面前:“国师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苏瞳蹙眉:“你是这桂花树的精魂?桂花树何时生出的精魂,我竟不知。”苏瞳自问自答末了,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些时日来真是没有一日是真正的轻松过的,连精魂都为察觉。
树精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也,好像是刚才国师大人你将桂花树毁了之后就有了我,呀我还没有个名字呢。国师大人您给我起个名字好不好呀,精怪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呢。”
眼前的树精不过十来岁小萝莉的模样,还生了一张肉嘟嘟的脸蛋,叫人见了就想伸手去揉她的小脸蛋。苏瞳缓了缓终于舒展了脸色,冲她一笑:“你是因我而生的,以后就叫苏木犀。”
“苏木犀是吗?嘻嘻嘻这个名字真好听诶,谢谢主人!”小树精兴奋的不得了,扑上来就是抱着苏瞳的腿一个劲蹭。苏瞳将她掰开了些,叫了人来吩咐着带她下去,而后她便走了。
药房里陈放着各色药材还有捣药杵等,希光伸了懒腰正准备出门,就看到苏瞳进来了:“你怎么过来了,想要什么药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红药中了毒,眼下发狂已经杀了两个丫鬟。”苏瞳分外冷静的说着。
希光嘶了一声,方才道:“什么毒,如此厉害?”
“不知是唐门还是五毒的,这是唐门暴雨梨花针,你看看。”苏瞳将青芍转递给她的梨花针又交给了希光。
希光见了这暴雨梨花针却是眼前一亮:“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精妙的暗器!”
“还不赶紧配出解药!”苏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