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旧事与梦
“承德，本宫知道你有自己藏起来的秘密，本宫也从未打算刨根究底。但本宫希望你分得清轻重缓急。”
陆婉芸看见那四个字之后就将信纸折叠回去，转而看向承德。
知道她闺中小字的人屈指可数，略微过过脑子就能锁定写信之人。除去她亲近之人外，就只有一个人会知道。
云墨骁。
她眼神微沉。
有的事情太过巧合，那就一定不是巧合。譬如这放在燕国贺礼中的琉璃塔，譬如承德刚好知道琉璃塔之中的猫腻。
桩桩件件的，哪儿这么多‘正好’。
“母后，儿臣没说的，仅有与这一件相关的。”承德抱拳，单膝跪地，“事关重大，若传出去必会引起动荡，儿臣不敢轻言。若非他相信母后，托儿臣将禅木手串交到您的手中，儿臣绝不会提及一个字。”
话音落下，承德也没起身。
看着这个不管前世今生都极为聪明的孩子，陆婉芸忽而觉得自己的决定略有冲动。这不，现下就被牵扯进了这样一个大事中。
承德说的没错，这个消息若传出去，定会引起动荡。本该死去的庆国战神非但没死，反而还暗中给当今皇后传信……
随便哪一件拎出来都是牵扯颇多的。
“退下吧。”
陆婉芸摆摆手，只觉得头疼。上辈子她和这位早死的庆国战神除了出阁前见过，又听了好些和他有关的传闻外，再没有任何交集。
这辈子却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了联系。
仔细想想，当是从认了承德这个养子开始，很多事情就出现了偏差。
“卿卿亲启:逸轩冒昧，直呼小字。然除此之外无计取信于卿，故出此下策。宫中艰辛，望卿留意。舒氏女心计颇深，不可轻视。”
“胤耀自傲，恐被诓骗。若扶大庆，所耗心血难计，珍重自身，方得长久。若庆宫前途难测，可通信于逸轩，师傅恩重，纵艰险之途，逸轩亦会相助。”
“逸轩亲笔。”
信纸上的字不多，但让陆婉芸彻底确定来信之人的身份。‘逸轩’是云墨骁的字，这是陆婉芸的祖父给他起的，知道的人同样寥寥无几。
她缄默许久，后将信纸一点点的撕碎。云墨骁既然没死，为何不回皇城？是知道了自己一见钟情、不顾其青 楼女子的身份也要迎娶的英亲王妃和自己的兄弟有了私情、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子的事情所以心灰意冷了？
陆婉芸不知道，只是觉得云墨骁的信件出现在燕国的贺礼箱子中有些怀疑。虽燕国非庆国之敌，但庆国的战神也不该和燕国有这样的牵扯。
而舒窈也和燕国的人有来往……陆婉芸薄唇微抿，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上辈子毒死她的毒药，是云墨骁给舒窈的呢？！
有的事情一经推敲，就有了意思。当然，这只是陆婉芸的猜测而已，按着她对云墨骁的了解，她不觉得他能做出毒杀一国皇后的事情。
“云墨骁……”
陆婉芸喃喃的念了他的名字，眼神微闪。她记得幼时和其欢关系不错，后来长大了些因男女大防而疏远。那些记忆隔得太久，如今要去回想，也记不起个什么。
不过她本就只是思绪发散，所以想不起来也并不在意。如今要在意的事情太多，和云墨骁的旧事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当日夜里，陆婉芸做了一场梦。
那是她死后一年的事情。她的灵魂漂浮在云胤耀的身边，看着云胤耀从一开始的佳人在怀，逐渐变得怀念自己，而后又开始厌恶舒窈，厌恶初成。
最后，被一支潜伏已久的大军打入皇城，为首的人她看不真切，只觉得隐约有几分熟悉。
恍惚中她和那人眼神对上，宛如跨越时空的相见。她看着那人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看见你了，卿卿。
“呼——”
陆婉芸从梦中惊醒，她呼吸急促，满头大汗。
“娘娘，您怎么了？”睡在小塌上的馨雪被惊动，连忙起身掌灯，给陆婉芸披上外衣，“可是做噩梦了？奴婢这就让小厨房熬一碗安神汤过来。”
“不用。”陆婉芸按住馨雪的手，她闭口不谈那场梦境，只是道:“让太医过来，就说本宫这几晚都睡得不太好，许是身子有亏。”
馨雪本欲问一句，却在接触到陆婉芸的眼神后恍然明悟。她点头应下，扶着陆婉芸再度躺下，“奴婢这就去。”
陆婉芸没应，闭上眼回忆梦中的场景。想到云胤耀会在她死后那般反应，她就觉得可笑。至于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那一句‘卿卿’，陆婉芸只觉得自己疯了。
太医来的很快，毕竟一国皇后凤体欠安是大事，耽误不得半分。但等他诊脉之后，却只觉得陆婉芸心跳快了些，别的并无问题，就不知该如何回禀。
“娘娘脉象略快，应是做了噩梦导致。”太医迟疑着开口，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陆婉芸的脸色，“娘娘这几日可都睡得不太好？”
“自打见了那两个巫——娃娃，娘娘就时常觉着气闷，夜里也睡不安稳。”馨雪接过太医的话，“大人可有什么法子。”
“这……”
一听这话，太医的脑子里就闪过诸多想法。他是住在宫中的太医，旁人不知道巫蛊娃娃的事情，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他也实在辨不清皇后的意思，只能迟疑着开口道:“微臣不懂这些阴损……的法子，请娘娘恕微臣无能。”
陆婉芸收回手，语气淡淡的，“本宫也料到太医无法，只是这丫头说兴许能有法子改善。罢了，大人也回去歇着吧。今夜之事，不必告诉皇上。”
太医猫着腰退了出去，一路出了梓潼宫的大门。他又走了好些距离，才猛的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拖到了暗处。
“皇后娘娘是怎么了？”说话的人是小顺子，他是云胤耀身侧那大太监的干儿子，“凤体可有不妥？”
“像是因为巫蛊娃娃才会这般。”太医应着，他认识小顺子，知道这是皇帝要问，“脉象是没什么异样，但娘娘面色苍白，身子也确实比之前虚弱了些。”
小顺子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了句‘辛苦太医’后就转身离开。
太医望了眼梓潼宫的灯火，又看了看小顺子离开的方向，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