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业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秦大顺是不是喝多找错门了。
“我媳妇儿把你媳妇儿的脑袋砸了一个窟窿？”
“可不就是！”秦大顺右手手背拍着左手手心，“你说说万一把人砸出个毛病，你婆娘能赔的起吗？”
秦成业拇指勾了一下食指骨节，“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眼睛瞪成了驴眼，“误会？！你婆娘拿着棒槌往媳妇儿脑袋上砸，这是误会？”
秦成业：“你想怎么办？”
这秦成业还是一根筋好欺负啊。
秦大顺听他问这，便十分有底气道：“这件事都是你婆娘的错，你说我想怎么办，医药费你们总要掏的吧，还有，我媳妇儿留了这么多血，肯定要补回来，补血用的吃的，这些都要钱吧！”
秦成业勾唇冷笑，“你说要多少？”
要多少，来的太急了，他还真没有想，秦大顺轻咳了一声，“咱们也是一个河里光着膀子长大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计较这么多，医药费和补身子一共就给我三……五十块吧。”
三十元有点少。
秦成业是绝对不相信慕知狸会平白无故打人的，既然她动手了，肯定是大顺媳妇儿先惹得事，他还真是好意思狮子大开口，五十块，怎么不要五百块啊。
秦成业：“五十块是不多，但是你也知道我刚结婚，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买脚踏车上面了，现在家里真是没钱了。”
“现在拿不出来，以后拿，打个欠条就行。”
“欠条回来打也不晚，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媳妇儿的伤吧，砸了一个窟窿可不得了，五十块怕不一定够，要真是需要的多了，这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添上。”
秦大顺脸色微变，“你以为我是骗你的不成？！那血顺着手往下淌，一路上都是有人瞧见的！好，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跟我去，让你看看你婆娘干的好事儿！”
躲在门后的秦母将事情经过听的一清二楚，她还真是什么事都干不好！
洗个衣服怎么把人的头都给砸了一个窟窿？
这下要赔五十块钱啊！
他们上哪挣这五十块钱！
慕知狸换了身衣服从屋里出来，就见秦母一脸气愤的指着她，“你说说你怎么就把人脑袋砸了一个窟窿？”
慕知狸瞪圆了眼睛，“妈，我没有……”
“人家都找上门了！你还说没有，嘴硬有什么用！”
秦母摇头叹气，“五十块啊，你说说我们家上哪挣这五十块钱！”
她存的是还有一点儿积蓄，但是那钱都是给孙子留的，孙子以后上学需要钱，吃穿也都需要钱，现在孙子还没影，钱绝对不能花出去。
慕知狸委屈耷拉着脑袋，坐在院子里一个小马扎上，秦母心里烦的不行，回屋生闷气去了。
坐了没几分钟，院门被人撞开了，一个吃的膘肥体壮的中年妇人骂道：“打了人你还安安稳稳在这坐着，你这小蹄子心是石头做的吧！”
妇人脸上堆积的肥肉都要把眼睛挤没了，身上的碎花夹棉薄袄子，被撑的鼓鼓囊囊的，肚子也不知道有几层褶子，她说着就要上手去拉慕知狸，“成业不想赔钱，我们就都上村长那讨个说法，看你们不赔钱说不说的过去！”
慕知狸起身避开，“我没有打人。”
大顺他娘一听，更气愤了，“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说没打人就打人了！”
“走，跟我去见村长。”
秦母重重叹了一口气，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大顺他娘，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大顺他娘一听，冷笑一声，“好好说个屁！你这好儿媳妇躲家里不出来，你儿子把错都推到我儿媳妇身上，有什么好说的！”
“真想说啊，都去村长那说去！”
在这个年代能吃成这样也算是有本事，慕知狸眼皮随着她脸上的肥肉，颤了又颤，她指甲缝里都是泥垢的双手还没触碰到慕知狸，慕知狸就一阵恶心。
她眼里的嫌恶被秦大顺他娘看到了，大顺他娘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再不走，我绑你过去！”
她呸，秦成业和张美玉那丑事，在这几个村出了名的，没结婚就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这人品就是不行，没爹家里还有一位瘸腿的老娘，就这一年到头吃不到两顿肉的条件，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姑娘谁想嫁？
秦成业眼看着就要拉寡汉了，他娘才低三下四的托人说媒，就差明说只要是个能生儿子的他儿子就娶了。
慕知狸一个瘸子嫁过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瞧不起她。
死瘸子！
就他们这一家，村里有人肯搭理他们，那都是心善，分地的时候，她想和他家换一块地，这秦成业还说什么抓到什么就是什么，呵，不换就不换，谁稀罕啊。
大顺他娘一个膘肥体胖的人要拎着她去见村长，慕知狸当然“没办法”反抗了。
让秦母在家里坐着等，她肯定是坐不住的，于是就变成了，大顺他娘在前面走，慕知狸和秦母在后面跟着，远远围观的人看到走过来的三人，哄笑一声。
这秦成业家还真是热闹，村里三天两头看好戏，都是他家。
一个大瘸子带着一个小瘸子，看着还真喜感。
秦母只当他们的交头接耳全部都是在讨论她，她一瞬间有着无地自容的难堪，握着拐杖的手收紧，她宁愿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慕知狸的脚似乎比先前更跛了。
有几个孩子跟在大人后面，学着慕知狸一颠一颠的，自认为很小声的捂着嘴和小伙伴说话，“我们村的两个瘸子都到齐了。”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话，是最锋利的剑刃，秦母的脸色灰白，这一刻她甚至想把自己头埋进地里。
慕知狸不受任何影响的挡在秦母前面。
大顺媳妇站在村长家的院子里，一听到慕知狸来了，便捂着缠着布条的脑袋哀嚎，“孩儿他爸，我这头好痛，心口恶心难受，不会是被砸出毛病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