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在这院子上空炸响,骤雨呼啸而至。
小厮,侍从各自匆匆进屋拿了油纸伞出来,为主子撑在上头。
福续也撑开伞,不顾自己淋湿将伞撑在云衍头顶。
大雨倾盆,砸在屋檐瓦砾上,淅淅沥沥如泣如诉。
雨水顺着伞骨落下,落在铺着青石板的地上,水花四处迸散。
雷电劈开压顶的乌云,银光闪闪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为父逼你!是你要逼死我啊。”慕父指着上空,“咳咳……你听听,你听听,你这不孝女的行径,咳咳……连上苍都看不下去了。”
统帅扑哧一声笑出声,打个雷下个雨而已,还能扯出天意厉害了,佩服佩服。
这道惊雷倒是点醒了慕知狸。
慕知狸起身推开执伞的小厮,雨砸在身上,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衫,她仰头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喃喃自语,“是啊,这都是天意。”
慕父赶紧让小厮为她撑伞,再一次被她推开。
她朝着慕母跪拜,高声道:“母亲!您瞧,这都是天意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简直要笑死我。】反将了一军。
“……”慕知狸被他的笑惊了一下,险些破功。
慕母一下子被惊住了,她心骤然一缩,看着跪在雨水中的女儿,神色恍惚,天意……
慕知狸从袖子里突然掏出匕首,去了刀鞘,刀架在脖子上,大义凛然道:“天意如此,岂敢不从,既然娘和爹执意逆天,那女儿唯有用这命还了天意。”
慕父被吓得唇色惨白,分不出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哭喊道:“知狸,你这是做什么!”
慕母同样冷喝:“把刀放下!”
慕知狸跪在地上,只是凝眸看向慕母,“娘知女儿为何意,知女儿是为何,你们不同意,既是如此,孩儿唯有此法两全了。”
不要,不可!
云衍摇头,他发疯似的跑到慕知狸跟前跪下,“小姐万万不可,千错万错是奴的错,奴贱命一条,不值得你为奴如此,小姐快把刀放下。”
慕知狸匕首架在脖子上未动,“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知晓,你这辈子要好好的。”
云衍不敢乱动,只是拼命摇头,“不要……”
“娘,爹,孩儿不孝,来世再偿还您二人恩情。”她决绝道。
匕首扬了起来,做出要自尽的动作。
不要……不要!
云衍目眦欲裂,极速抓住了刀身。
紧接着是慕母慌乱的声音道:“我同意!我同意……”
【成功了。】
“赌赢了。”
云衍手还抓着匕首,见她没了动作,不顾双手在滴血,把刀子合进刀鞘,揣在了怀中,后怕抓着她的衣袖,“小姐……小姐……”
他哭出声来,手上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袖,血顺着雨水晕染一地,还好,如果……如果要是晚一步,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慕父双腿发软险些摔倒在地,被侍仆给搀扶住了。
她这会儿顾不上心疼云衍手上的伤,只是再次叩头,“娘深明大义,多谢爹娘成全。”
慕父看她没事了,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还没说出一句责怪的话,就是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请了大夫说是气急攻心了,这才昏迷,施针等慕父幽幽转醒,慕知狸跪下认错,慕父还能说什么,只要人没事就好。
慕知狸回去上了伤药,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衫,这才去了云衍的住处。
屋里灯还亮着。
慕知狸将油纸伞放在门边,去敲了房门,门从里面打开,是一身穿着中衣,披了一件外衫的云衍。
他看到是慕知狸,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赶紧整理着衣服,往后退了几步,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她把自己视作生命,而他却一直都只是在利用她,他现在回过神来,满心都只剩对她的愧疚,“天色这么晚了,小姐身上还有伤,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慕知狸看他的手已经包扎好了,松了口气,“有些话想给你谈谈,要不然今晚该睡不着了。”
云衍没说让她进房的话。
两人正僵持着,福续从小厨房端了洗脚水过来。
看到慕知狸在这,行礼道:“大小姐。”
慕知狸接过道:“你先下去吧。”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到现在还有点如在梦中,知道他们肯定有许多话要说,福续自觉退下。
慕知狸扬了扬水盆,“打算让我这么一直站在门口?”
他想要接过,被慕知狸制止了,“你手上的伤才上了药,我来就好。”
“小姐身上的抢?”云衍手都不知道放在哪才好,拘束往屋里站了几步。
明明今晚之前,他还能神态自若和她共处一室,这闹了这么一处,他却有些不敢了。
“没事,就是一些皮肉伤而已。”慕知狸将水盆放下,“坐,再站一会儿水该凉了。”
他愣愣点头,下意识坐在凳子上褪了鞋袜,手沾了水,手心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等他反应过来后,耳根红的能滴出血来,尤其是她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脚,更是让他坐立不安,他该怎么和她说,男儿的脚是只有自家妻主才能看的。
“怎么这般不小心。”慕知狸按着他不让他动,解了手上的素纱。
“嘶。”他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有点深,怎么用这么大的气力,她皱眉问:“伤药在哪?”
他指着柜子,“最上面的抽屉里。”
慕知狸替他上了药,裹上新的素纱,浅笑看着他道:“我可是听说,男子大婚的盖头都是要自己绣的。”
云衍惊愕看着她。
慕知狸扑哧一笑,揉着他的脸颊,“既然我爹娘都同意了,那我们是不是要把成亲的事宜,提上日程了。”
云衍依旧是傻傻的。
进度条上的数字,落到了938,慕知狸揪着他的发丝,“为了不耽误成亲用,云公子,你可要赶紧把手上的伤给养好了,发什么呆呢?”
头皮传来的疼痛让他有了一丝反应,他一个青楼出来的人,嫁给贩夫走卒当夫郎都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如今却能得她垂怜,成为正夫,又岂止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他低头道:“奴想问小姐一句话。”
慕知狸恩了一声,“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