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极为自然回道:“两位公子上座,奴站着就好。”
倒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他们对视一眼落座,抽出一卷画卷打开,画上是一位模样姣好的郎君。
二公子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无声轻蔑勾唇,随后他敛了神色,道:“云公子可是不知,我阿姐这一变好看呐,这再去各个店铺视察,总有那么一两位要说媒的,这位可不就是,他娘是南街一家店铺的掌柜,这非要说让郎君跟了阿姐不成,说是当个小侍就好。”
“就是你也知道,我慕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到底也是这盛都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就算是给阿姐选小侍,身世清白就不用说了,这也要看家里做什么的啊,要是家里一穷二白的,迎回来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提了府中的下人,云公子说我这话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云衍唇色白了几分,适当露出被打击到的神情,“三公子说的极是,大小姐自然是要配最好的。”
二公子又打开一张肖像图,“阿姐如今都年十九了,娶亲之事也迫在眉睫,我娘说你该最是知晓我阿姐的喜好,让你帮忙过过眼,看哪位配阿姐合适。”
三公子蹙眉,“这位看着挺标志的,母亲是翰林院的人,就是听说这人幼年曾被拐走过,不过丢了两天又被找回来了,这可不行,谁知道那两天发生了什么。”
“云公子,你再看看这位如何?”
他们今日来此所为何事,云衍又怎会不懂得,他勾唇苦笑:“二公子,三公子,奴只是个低贱的下人,为大小姐选小侍选夫郎这些事,自是万万不敢多言。”
看他这样子是该清楚他们的用意了,给了彼此一个眼神,二公子轻咳一声便道:“要我说也是娘糊涂了,她非要说最近阿姐和你待在一起多,你对她的喜好比较清楚,知道该选个什么样的人,她倒是忘了你住进来也才两个月而已。”
“要说什么人适合她,还是我们这些当至亲最清楚不过了。”
云衍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
“既然你也没个主意,那我们就不多打搅了。”说完让门外的侍仆来收画。
等人走到了门口,看他们就打算这样离去,云衍这才把人叫住,“二公子……”
慕二公子回头看他,“何事?”
云衍难为情道:“簪……簪子。”
二公子一拍额头,顿悟道:“瞧我这记性,倒是给忘了。”
“这可是阿姐送你的东西,可要收好了。”他将簪子抽下来,作势要递还给他。
云衍伸手就要去接,他却先一步松开了手,簪子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四分五裂。
二公子捂唇惊呼一声,“这该如何是好?”
三公子剐了二公子一眼,责怪道:“二哥怎么这般不小心,这么个名贵的东西,值不少银钱呢,就这么碎了,让人怪心疼的。云衍公子莫怪,我这二哥一向是毛手毛脚的,要不我再赔你一支吧。”
云衍眼底蕴含了一丝不快,俯身将玉簪碎片都给一一捡起来,这才低头道:“怪不得二公子,是奴没接住,两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是奴没福分带这么个名贵的物件。”
“你不怪罪就好。”
……
福续从大小姐院子里回来,是一脸的不高兴,他推开房门,见云衍还在那下棋,吊着脸道:“云公子。”
云衍点头,“慕小姐收下没有?”
他把门合上,“奴都没有见到大小姐的面,听她院子里人说,她人一大早就去了药铺。”
云衍转过身,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叹口气道:“没见着就没见着呗,你这谁欠了你几百两银钱的样子是做什么,等大小姐回来再给她就是了。”
福续颇为不忿道:“公子,你都不知道前院的人是怎么编排你的!”
他轻笑,“无外乎是青楼出来的下贱货罢了。”
“你都不气吗?奴听到恨不得把人好打一顿,明明是你和大小姐是两情相悦,何时是公子您死赖在府中不走了。”
云衍手借着衣袖遮挡,五指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衣服一角被攥的皱巴巴的,偏偏面上不在意的浅笑道:“别人想怎么说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你还能堵了他们的嘴不成,我知道慕小姐心里有我,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要奴说,他们就是看公子心善,这香囊等小姐回来后,你亲自给她吧。”他把木匣子放在桌上,这才看到桌角那碎成几截的玉簪,脸顷刻间刷白,嘴唇哆嗦着,“公子,这……这簪子怎么断了!”
云衍起身,把簪子收好,收了笑意带着几分哀戚的神色,道……“刚刚二公子和三公子来了,说了一些话,拿了簪子瞧了几眼,还给我的时候,我没有接住,就摔在地上了。”
福续眼泪都要被吓出来了,“这可是小姐才送过来的,值不少钱呢,万一被小姐知晓了,岂不是要生气。”
“你就别担心了,万事由我担着呢。”云衍道,“你现在去前院守着,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就来通报我一声,我亲自去请罪。”
“欸。”他应道。
……
福续回来传话说,慕知狸已经进了大门,让福续留下,云衍就开始往她院子里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一声娇滴滴的男声道:“慕小姐,你这院子里的花真好看,是在哪移回来的?我从来没见过,等会儿我能不能带走一株?”
“慕小姐,你等会儿还出去吗?”
“我叫上我家阿姐,在叫上贵府的几位公子,晚膳后一同去游湖如何?”
“慕小姐,这……”
一声声的叫唤,都透露着这男儿对她的心思。
云衍站在院子外未动,低垂着脑袋,握着木匣子的指节泛白,嘴角挂着一丝了然的轻笑。
蓦地抬头看了一眼毒辣的太阳,他移身跪坐在门口一侧,确保里面的人看不到他,他又能很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手中的匣子被他放在地上,葱白的指尖绕着胸前垂落的发丝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