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连审卫家三个案子,早已汗流浃背,他拿起惊堂木,“堂下何人,状告卫家二公子所为何事?”
这些人推了朝卫元武扔亵裤的男子出面,此人衣着脏乱,头发数月没洗,身上发着臭味,名叫孙保。
“回大人的话,小人孙保,我们是逃荒来的外州人,在青云山山脚下讨口饭吃,谁成想,卫家二公子不给饭就罢了,平白无故伤人,还把我们打成重伤!”
孙保特意强调了重伤,这两个字能值赏金五十两。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流民,张大是他们的中间人,张大安排他们活计,他们办事收完钱就会离开京城换一个地方,故而,他们根本不在意得罪的是谁。
卫元武记下他们,天黑后,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藏起眼底的杀意,“王大人,这些刁民阻拦我的马车,意图寻衅滋事,我无奈之下,才小惩大诫。
不过,既然他们受了伤,我国公府仁心慈善,愿赔他们银子,大人尽快将案子结了吧。”
他懒得在公堂上与一群刁民争辩,等案子了结,他再好好收拾他们。
孙保记得张大的嘱咐,要死告到底,他抬起头,“我们不要银子,我们要公道!”
其他人跟着喊,“我们要公道,请大人严惩卫家二公子!”
十几个人的声音很大。
卫家的案子本是私下审理,衙门大门虽关,可围着的百姓都能听到里面人的呼喊。
百姓们看不到,更容易产生猜测。
有些义愤填膺的在外面喊,“卫家杀人偿命,严惩卫国公!”
卫国公火到岔气,“刁民,乱喊什么!污蔑国公,本国公让你们……咳咳咳!”
卫国公岔气岔的脸胀通红。
卫琳琅连忙上前,“爹,你消消气。”
卫国公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为了你,我和你二兄何至于此!在书院里公然行凶伤人,你脑子呢!”
卫琳琅委屈,“爹,我是被诬陷的!”
“还好意思提,人挖了坑,你就巴巴跳进去,别叫我爹,我没你这种蠢货女儿!”
卫国公哪能不知道她被人下了套,到了他这种位置,最明白成王败寇,若非卫家就她一个嫡女,需要她去联姻,他连救都不想救她。
卫琳琅脸上无光,转头就将火撒到乔染头上,“乔染,都是你害我,我……我和你拼了!”
她找不到顺手的东西,跑到京兆尹的桌上将他的惊堂木抢来,朝着乔染跑去。
“卫……卫琳琅!”
惊堂木是衙门权威的象征,竟然被卫家千金当堂抢走,京兆尹胡子都在抖,再也忍不了了,“来人,犯人扰乱公堂,把她拖下去!”
卫琳琅人还没碰到乔染,就被衙役架起来。
在乔染漠然的目光中,卫琳琅咆哮,“菲菲会替我教训你,还有杜哥哥,他们不会让你好过!”
乔染从她手中夺过惊堂木,语调里的温度,像是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冷漠,“管好你自己吧,牢里的夜晚,不好熬。”
乔菲菲和杜靖文,她不在乎。
卫琳琅骂骂咧咧的被驾走,卫国公气的头疼,他怎会有如此蠢笨的女儿,他扭头,二儿子整日不见踪影,黑眼圈重的和不睡觉似的,难得白天见到他,给他带来的就是被暂停学业的消息。
现在,又因为伤人,被堵在衙门里!
国公府的脸被这对兄妹丢尽了,卫国公饿的眼冒金星,靠在椅子上,打发下人,“你们,马上去大理寺,让大理寺卿派人来。”
国公府的下人立马跑出去。
京兆尹取回惊堂木,望着堂下的烂摊子,试探性询问,“卫国公,您看二公子该如何处置?”
卫元武站没站样,满眼的阴狠之气。
卫国公思索片刻,“这里是京兆府,该怎么判案,难道要我这个国公来教你!”
打人而已,横竖不是大事,外面百姓围观,国公府需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京兆尹按照律例办事,“卫元武伤人,责令赔偿,来人,将犯人杖刑三十,收押入狱!”
“你要对我用刑?”卫元武不可思议,他可是国公府的嫡子,揍了几个人而已!
京兆尹无力的解释着,“二公子,你打了这么多人,杖刑三十已经是宽大了。”
卫元武不服,转身找卫国公,“爹!”
卫国公思考的比他们都深远,“王大人,劳烦你打开衙门大门,让百姓们知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国公府,绝不偏袒任何人!”
事情已经闹开,不妨做戏给百姓看,顺便在百姓心中,留下国公府刚正不阿的印象。
衙门的大门打开,京兆尹宣判卫元武罪行,当场执杖刑。
卫元武被扒了裤子,在众目睽睽下被打。
大理寺的人还没来,乔染留在公堂,近距离观摩卫元武的惨状。
卫元武就趴在她目光所及之处,昨夜,他还叫嚣扬言,今日就只能毫无颜面的趴在她眼前。
她清丽的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但卫元武偏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嘲弄。
那是居高临下、蔑视的眼神。
卫元武吐出一口血痰,三十大板打完,他推开扶他起身的衙役。
落日浮沉,天边阴暗的光线遮掩府衙,卫元武脸色苍白,眼底却异常凶恶,他惊悚的表情,连围观百姓都瘆得慌。
孙保和十几个“苦主”,收下国公府的赔偿,匆匆离开衙门,趁着城门没关,他们找到张大要钱,连夜逃出京城。
彼时的卫元武还盘算着“秋后算账”,而孙保等人,已然消失不见。
卫国公狠了狠心,正要让衙役把卫元武带下去,卫家的下人跑了回来,“国公,京城外出现一桩大案子,大理寺的人,全被宁王调出城查案去了!”
卫国公紧皱眉头,“什么,全被调走,大理寺一个人都没有?”
“能做主的都走了,剩下衙差和洒扫的下人,小人叫来也没用。”下人气喘着道。
京兆尹额头的汗直往外冒,大理寺无人,卫国公岂不是要留在京兆府了!
卫国公站起身,“大理寺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听衙差说,他们刚走……”
“废物!”
卫国公的抬头纹深深挤成了个川字。
乔昌德摸起下巴,卫国公的案子不归衙门审理,大理寺又空了,岂不是……
乔染施施然开口,“卫国公,大理寺无人,案子审不了,我们父女二人总不能在大牢里陪您等人吧。”
府衙的大门没打开前,卫国公尚能厚着脸回府,此刻衙门口聚满了百姓,他若走,国公府刚维持住的形象便会倒塌,卫元武挨的三十大板,就算白打了。
大理寺全都被叫走,怎么就这么巧?
卫国公盯着乔染若有所思,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