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衡雪带着孙靖书苏醒的好消息一路轻快的往回走,转过一个门厅,脚下一绊,身子一个趔趄,眼见就要掉进池塘。一声娇呼尚未叫出,一双大手早已落在腰上,将她轻轻拦住,一张俊美含情的眼睛出现在眼前。
衡雪抬眼望去,却是管家贾忠。贾忠自幼在孙宅长大,从小聪明伶俐,办事稳当,又长了一张俊秀的脸庞,因此深得老太爷和大老爷的欢心。老管家告病还乡后,他就接任了管家的位子,在孙宅颇有名望。加上他又长了一幅俊美迷人的皮囊,有着一双忧郁迷离的眼神,不知道让多少丫鬟为之倾倒。丫鬟们私下里给他起了个“赛潘安”的美誉,甚至有些丫鬟有意无意的接近他,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眼。这些丫鬟们长大成人后要么出府自谋生路,要么被发配给哪个小厮,一辈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若是能攀上贾忠这个单身王老五那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衡雪倒在贾忠怀里,愣了愣神,突然闻到贾忠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一朵红晕飞上面颊,身子一震。颤声道:“贾管家......”
贾忠见状忙用手一托,衡雪便轻轻落了地。
衡雪站直了身子,红着脸微微一福,道:“多谢贾管家,要不然奴家就掉入池塘了。”
贾忠微微一笑,半眯着眼睛,抄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呐,这个玩意儿送给你。”说罢,手里变戏法般拿出一只钗子来,那钗子上一只蝴蝶雕的栩栩如生,其翼薄如蝉丝,在钗子上微微抖动,却如一只活生生的蝴蝶在飞翔一般。
衡雪见了钗子又惊又喜,拿在手里爱不释手,道:“贾管家,你从哪来的这些个新奇的玩意儿。”
贾忠道:“只不过是偶然得来的一个小玩意儿,只怕姑娘不喜欢呢。”
这哪里是偶然得来的小玩意儿,是贾忠在城里千挑万选,多方托人,花费了不少银子才辛苦得来的。
衡雪拿着钗子把玩着,低头说道:“奴家喜欢呢。”
衡雪岂能不知贾忠的心思,这一两年来贾忠总是不经意间出现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抑或是忽然的巧遇,看似平平常常,却又恰到好处的相遇。他的怀里总是藏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那些小东西已经装了整整一大箱子,都放在床底下。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房里其他的丫头都睡熟了,衡雪还睁着眼睛,想起贾忠看向自己的温柔的眼神和送自己的那些小物件,心里一阵甜蜜。被人喜欢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妙,何况这个人还有身份、有地位,而且人还长得那么帅。
衡雪想到这里,身上一热,抬起头来,看到贾忠热烈的的目光,她鼓起勇气看向眼前这个男人。贾忠心中一动,拿过那支蝴蝶钗子轻轻的插在衡雪的发髻上。衡雪红了脸,低下头,想跑却迈不动步子,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贾忠一只手轻轻的捏住她的下巴,缓缓的把她的头抬起来。
衡雪嗫喏道:“忠哥……”
这是衡雪第一次叫他忠哥,他满心欢喜,轻轻地弯了腰,一对厚厚的嘴唇便压在了那樱桃小嘴上。衡雪感到一座大山迎面而来,心中小鹿乱撞,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贾忠用舌头轻松挑开衡雪紧闭的牙关,一条小蛇便伸了进来。贾忠一只手掌从衡雪的腰部缓缓游走,轻轻停留在衡雪的双峰上。
衡雪仿佛触了电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后退两步,道:“忠哥,不可以。”
贾忠热烈的看向衡雪,道:“嫁给我吧。”
衡雪又惊又喜,又羞又愧,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眼中含满了泪水,推开贾忠扭头跑掉了。
贾忠的手还停留在空中,方才那温软如玉的感觉意犹未尽,他笑了,两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以老太爷对自己的宠信,相信自己开口的话,他应该会成人之美。想到这里,贾忠心中大喜,哼着曲儿,手抄在背后,迈开了步伐。
且说衡雪一溜烟的跑掉,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在梦中一般,她轻轻拔出那支蝴蝶钗子,颤抖的蝴蝶告诉她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她又轻轻地将钗子插到发髻里,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衫和发髻,大口的喘了一会,等脸上的燥热都消去后,才急急往老太太房中走去。
衡雪进了老太太房间,老太爷和老太太正半倚在炕上说着闲话。衡雪详细的报告了孙靖书的情况。老太太闻言大喜,当即赏了她一吊钱。老太太看衡雪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见她面色红晕,曲线玲珑,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便打趣道:“怎么,有了什么心事?”
衡雪闻言一惊,只道是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他与贾忠之间的事情,吓得面色苍白,口中吃吃的说道:“没......没什么......”
老太太笑道:“女大不中留,你有也有了小心思,是时候该给你找个婆家了,你看家里的小厮,有哪个中了你的意,你说出来,我与你做主便是。”
衡雪咬紧了牙,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抱着老太太的腿道:“老太太,雪儿从小在您身边长大,雪儿不愿意嫁人,雪儿愿意侍奉您一辈子,求您不要把雪儿嫁出去。”
老太太叹息道:“尽说胡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理,怎可不遵?你有这份心,我老太婆已经足感欣慰。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体贴可人,我怎会把你嫁给那些粗鲁莽撞的小厮呢?离开你我老婆子也很不习惯,此事过些日子再说吧。你放心,我会寻一户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也让你过一些阔太太的生活,也不枉了我们这些年的情分。你现在去告诉贾忠,让他安排几桌宴席,给靖哥儿冲冲喜,另外再通知二房三房今晚务必在家,谁要是敢不来,我就打断谁的狗腿。你去吧。”
衡雪领命而去。
孙老太爷看着自己的发妻,老太太在处理家庭事务时游刃有余的手法让他赞叹不已。只是对两个儿子太过宠爱了,正所谓慈母多败儿,两个儿子都过了而立之年,孩子都有了好几个,却整天只知道斗鸡遛狗,惹是生非。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咱们是看着雪儿一点点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乖巧伶俐,温柔体贴,如今她已到了婚配的年纪,总不能一辈子把她绑在咱们身上,却耽误了她的大好青春。你瞧咱家谁能配得上雪儿?”
老太爷笑道:“全凭夫人做主,我老头子哪有夫人那样的眼光?”
老太太伸手轻轻拧了一下老太爷的胳膊,道:“为老不尊,和你说正经事呢,要说眼光,我还真没看走过眼,你瞧这些年家里风调雨顺,经我调教起来的人哪一个不是挑大梁的?便说贾忠,这孩子随他父亲入了家门,刚开始不过是个小厮,我瞧他聪明懂事,人又忠厚老实,做事严谨,便把他提拔起来,你瞧他现在当了管家,把家里也管理的井井有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孙老太爷微闭着眼睛,道:“嗯。”
老太太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前些日子,我听到宅中丫鬟私下里偷偷议论贾忠,后来多方打听,丫鬟们居然给贾忠起了个“赛潘安”的诨号。不过贾忠这小伙子不但办事牢靠,人也长得一表人才,也不枉叫他赛潘安了,他现在三十了还没有娶妻,你说咱要是把雪儿许配给他,雪儿应当会满意的吧?”
孙老太爷眼睛已经闭上,微微的打起了酣,嘴里习惯性的哼道:“嗯。”
老太太扭头一看,孙老太爷竟然已经睡着了,顿时大怒,一把拧在老太爷的胳膊上,怒道:“家里的事情你一向不管,都交给我这老婆子,要不是我眼光好,找了几个贴心的人办事跑腿,你还能在这里安稳睡大觉?”
孙老太爷呲着牙,道:“我的眼光也很好啊。”
孙老太太骂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的眼光有多好?”
孙老太爷慢慢挤出一句话来:“我这一辈子最好的眼光就是看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