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微微地一颤着,握住了那丝绦,想塞回他的手心里去,可是手指触到他的指,他忽尔都松了开来,东西飞速地落在地上清脆作响,而我却更害怕他会放弃了生命一样,紧紧地握住他的五指,还是暖暖的,他的脸,还是有些放松的。
低头看着地上的东西,心中无比的叹息。
你是我,还是我是你,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这么的懂我,看得清我,看得透我呢,这已经埋下的东西,还是能让你找到,如何不教我心思百般滋味。
那掉落在地上的,就是狼牙。
曾经他戴在我脖子给我消灾解厄的狼牙,我埋在玉兰树下,可是如今在他的手心里,不用说他也知道那里有一个秘密。
狼牙染着他的体温,那般的灼热,我握紧,磨得光滑的尖端,还是刺痛了我的手心,夏君棠啊夏君棠你为什么装得那么的无所谓,可是你又放不下,他取走了我埋下的狼牙,你还是不想那段情埋下了是吗?
可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啊,不该啊,一开始喜欢你,带给你的就是无尽的痛苦了。
有人说抓了也抓不住的才是真的,可是这样,真累,夏君棠,你这样真累。
他静静地睡着了,我看着狼牙心涩涩,那丝绦曾经也是那般的洁白,而今却是断了线,变成了乌黑的颜色,甚至还隐隐有着血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着,这个对他,真的很重要吗?
下人进来,我赶紧将狼牙塞在衣袖里,他们送上了粥,稀得能照出人影,我轻轻地搅动着,再一勺一勺送到他的嘴里喂他喝。一会又闪避出来让人给他给夏君棠清理身体,风吹送来什么香,清清泠冷的那么幽,闻香踏雪而去,在那白雪覆盖的后院,居然看到了初绽开的梅,有些怯怯地开在冰雪之中。
我折了下来深深地嗅闻着那清香,冰清玉洁的梅花还含着些许的青涩,我提起裙摆往房里走去。
让我欣喜的是他已经醒了,眼睛静静地看着枕间的绣花,我大气不敢出欣喜地看着,然后将梅花放在他的枕间:“刚采下来的,好香好香,你也知道梅花开了吗?”所以才醒来。
他身子不能动,转头上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那双眼睛啊,写着无尽的相思,写着无尽的风霜与呼唤。
我用力地笑,手指掐着手心才不会让自已的泪流下来,轻轻地趴在床边与他对视:“我知道,你不会就那样走的,夏君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别哭。”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心痛。
我扬手一抹脸,一手的湿意,我以为我不哭呢,笑了笑看着梅花,我总是忍不住自已的泪,不过这是欣喜的泪,他醒来了,那般的明朗的眼睛,教我怎么能不开心。
“知秋。”他轻轻地叫。
我笑着使劲地点头:“是我,是我。”
“别哭。”他也有些叹息地笑了,眼里一片放松。
“我不哭,你醒了我就不哭了,你吓坏我了。”
他轻轻地吐着气,眼神看着枕间的梅花,似乎有些涣散,波光是那么的美,犹若那边无际的雪儿在摇晃着天空。
“知秋,别走。”他软软喃喃地说,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睡。
中午林洛水过来听说他醒了也很开心:“总算是真的有起色一点了,想来也不迷糊了,他说了什么?”
我略过那些说:“他很清醒,他叫我不要走。”
他听了一脸慎重地看着我:“知秋,你会一直来吗?”
“当然,我会一直来,到他无大碍为止。”我答应过他的事,从今之后我会努力地做到。
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了。
傍晚回到暖心殿,他却没有过来,今天回得早一些,宝宝和栩就渴盼的眼神看到我才放心了下来,依了过来撒娇着叫唤。
冬天天色总是黑得快,还没有到晚膳的时候,宫灯就一盏盏点了起来,青萝说二个孩子刚才吃了些东西垫肚子,我也没有觉得饿,便叫她给我找了些丝线来,再坐在烛光下,慢慢地缠成绳子,将那狼牙一个个穿了进去打个结,看着那旧绳子有些叹息,我不舍得丢了,这上面沾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情。
找来一个盒子装进去放在箱底,再出来他已经过来了,坐在桌边喝茶,该死的公公老总是不通传的。
那编好的狼牙就在桌子上搁着,我故作轻松地过去,从后面抱着他的脖子,再揉揉他僵硬的肩头:“今天忙吗?”
“现在比较上轨道了。”他说。
缩回一只手想趁着他不注意就取走桌上的狼牙,他却看着我的手眼光不移走:“怎的,这东西又回来了?”
“那个,我在他的手掌心里取出来的,绳子很脏了我就编了一条,想着明天给他送回去。”
“这东西对你的意义,大概不一样吧。”他淡淡地问着,没有任何硝烟的味道,可我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有些冷淡。
我也不好再拿走了,而是轻叹,伏在他的肩头上:“君蓝,那些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一不一样的,我知道你都清楚得很。”
“有些东西过去了那是自已骗自已的,只是藏在心里的深处。”他若有所思地问我:“是不是,知秋?”
“没有。”我回答得有些急有些慌乱。
他没有再追问了,我用劲地给他松着肩骨,然后叫青萝:“可以传膳了,今儿个让御膳房多做几个农家小菜,糟酒鸭,香酥鸡。”
他轻笑:“你倒也记得朕喜欢吃些什么。”
“那当然了。”我亲他的脸一下:“别介意以前的事了,可好。”
他抱了我的腰,一个使劲让我跌落在他的腿上:“其实朕宁愿你什么也不做,有时候越是想要讨好于朕,那便是想要掩蔽着你心里的心虚。”
“真可恨,为什么你能轻易就看穿我呢,好吧。”我笑盈盈地看着他:“夏君棠醒了,醒过来了。”
“他说什么了?”他低声地问。
我笑着摇头:“他没有说什么,他就静静地看着梅花。”
他的吻骤然而落在我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温度,低声地说:“你是个骗子云知秋。”
我愕然,他已经放开了我:“今儿个是十五,朕到朝凤宫里过夜,多吃些东西,你二头奔波,身体会受不住的。”
明明还是关心我的,他口里说着不在乎,可是他却又是如此敏感的一个人。
关系总是似近还疏,似疏还连着,微妙地变化谁都能感受,我但愿夏君棠能快些好起来,这样我就可以在宫里不问外面的事,他也许不会想得太多的,我并不想让他生气,我在乎现在的生活,不想破坏一点。
在后宫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虎视耽耽地等着想要将我拉下贵妃之位,想要分解我和宝宝栩,熙。
现在终于明白,这世间死真的不可怕,当初自已天不怕地不怕,而今却是踮足难以行走,小心翼翼地不想错一步就让薄冰碎裂。少了皇上的宠爱和撑腰,路遥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不放过我倒也没有什么,我最怕就是她拿孩子来出气儿,我宁愿她恨恨地虐着我就好。
第二天雨雪纷纷而落,天气越发的冷了,外面也是灰沉沉的一片,我唤宝宝起床,今儿个倒是赖起来了,却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没有什么精神一样,腻着我就要抱。
“母妃。”她缠着我,似乎怕我离开。
有点点的烫,我给她多穿了些衣服,圆得像是球一样,抱着她出去栩就笑她:“羞羞羞,还要母妃抱。”
宝宝没啥精神地看他一眼就伏在我的肩上,我交待宫女好好地照顾栩和熙,还是坐了轿子往宫外走。
今天的风雪很大,手里怀里都有明炉还是觉得冷人,风吹开厚厚的帘子灌进一轿的冷风。小道上的雪极深,所以公公们抬着轿子从正华宫边的大道上走,风吹起看到一乘粉色的小轿从正华宫的方向往后宫去。
快到之时从轿子停下,一个女子钻了出来在宫女的挽扶下到在风雪中朝我施礼,朗朗有声地说:“臣妾云纱见过贵妃娘娘。”
风雪着实有些迷蒙,我看不清她的五官,但人家施礼了我倒不好让轿子还往前走,暂停了下来说:“不必多礼,云纱,好名字。”
“谢谢贵妃娘娘夸奖,臣妾是今年入宫选秀的秀女,史部云天是臣妾的家父,臣妾一直想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却又不敢冒昧,如今在这里遇上,真是臣妾的福份。”
“哦,原来是史部云大人的千金,听说是京城的才女。这般大的风雪别站在这里冷着身子了,上轿吧。咏儿,我们走。”
看这一路出来,是从正华宫,这时辰他是刚去上朝,那昨夜是新来的秀女给皇上侍寝了。
淡淡的酸涩在心间,随着轿子的摇摆越来越来荡漾得满心都是,今年的选秀我完全没有在与,可是一切却还是照着样子进行,他的后宫不会因为多了我,就不会再有更多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