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栾离已经离开了。
身子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抱住，巧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相公。”
“醒了？饿不饿？”莫如风轻快的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手捂着她的肚子，缓缓的揉着。
巧儿摇摇头，她知道，栾离再也不会出现了。“一切都结束了？”
“嗯。”莫如风一只胳膊支着头，慢慢诉说起来：“那天我跟顾锦芬打到一半，便有援兵赶来解围。我想去追你们，莫琛赶来告诉我，说你被人带走了。我正焦急地到处找你，就有人送信告知你的所在。”
“你见到他了？”
“没有。”莫如风不知道是栾离，只是看到巧儿平安无事的一个人躺在床上，伤口已经包扎好，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便已经猜到是谁救了她。
“他不是莫家的人，你为何不解释？”巧儿最讨厌他这点儿，心里有事从来不说。
“我解释，你会相信吗？他手里有那块玉。”
“我为什么不信？那玉……那玉搞不好是……”是他从别人那里拿来的，只为了能够混入莫家，她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怀疑他的。
“其实，我不说，是为了怕牵扯出以往的事情。那块玉原本只有一块，我爹给了我。可等我爹死了之后，我才知道，其实那玉有两块，另外一块……他给了别人。”莫如风想起那件事，神情有些沮丧，父亲曾经答应过他，除了娘亲，不会在意别的女人。可到头来，爹死了之后，竟然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那个时候，我刚当上莫家的家主，他们原本就不服气，还曾经道貌岸然的怂恿我爹的妾室来跟我分夺家产。可我爹留了遗言，不许他们干涉家业。可后来又出来个女人，跪在门前说她的孩子是我爹的血脉，还拿出了那块玉。我当时不在家，莫华把那女人赶了出去，那女人竟然碰死在大门前。为了不让家族中的人知晓真情，莫华把那孩子藏了起来。”莫如风是事后才见到那个孩子，他当时见到瑟缩在墙角的孩子，想要过去安慰他，却被他咬了一口。无论过去多久，他都无法忘记那孩子的眼神，那是充满敌意的眼神。
“现在那孩子在哪里？”
“这个么……不能说。”
“不说拉倒！顾锦芬呢？死了没？”
“嗯，援兵到的时候，她见敌不过，便跳崖了。”其实，当时是顾锦芬要拉着莫如风一起跳崖，是杨青救了莫如风，趁他们落下悬崖的时候及时拉住了莫如风，顾锦芬一个人掉了下去。莫如风怕说出来害她担心，便隐瞒了。他到现在还带着很重的伤，一直在忍着不敢在她面前咳嗽。
想起顾锦芬在临死之前疯了一般要跟他同归于尽，他突然很害怕。他从不怕死，但他不愿在有了她之后死去，如果他死了，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莫如风紧紧手臂，鼻尖嗅着属于她的香气，那份真实感让他无比幸福，只要待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做，也是幸福的。
就好像在茫茫大海上突然看到了指向的灯塔，在混沌不清的迷雾中找到归家的路途，他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也终于想要为自己而活，为她而活。
过去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出于下意识的为她，无论是柳家，还是她的家人，他都会善待，他从她身上懂得了真情是什么，牵挂是什么。
“跳崖啊，很可能死不了啊！”小说里这样的情节见多了，落入悬崖死不了，还能遇到些奇遇，然后又会变得很厉害，卷土重来。“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个女人就是最著名的‘史莱德’，每次以为他死了之后再跳出来制造麻烦。”
“你在说什么啊？”莫如风敲敲她的小脑袋，“我已经派人去悬崖下确认过了，她真的死了。”
“那月秋尘呢？”
“被关在大牢里。”
“宇文卓呢？逃了没有？”
“没有。说到宇文卓，杨青说是你的功劳，怎么回事啊？”
“哦，我只不过是把之前无意中得到的东西交给了皇孙……哦不，应该说是皇帝才对。我之前不是烧了都察院常乌龟的家么，我在他家里偷到一样东西。呸，不是偷，是找到的。之前我无意中听说韦垣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放在柳如烟那里，趁给柳如卿报仇的机会，我找到那东西并烧掉了他们的家。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汪琦也在找那东西，他跟我要，我没给他。”
提到汪琦，莫如风微微一笑，“你倒是很忙啊！”
“我还不是为了你！我那个时候想，只要那东西在手里，说不准哪天能成为救命稻草啊！你看现在派上用场了吧。我在出事之前，老王爷提醒我把东西交给皇上，那是关于宇文卓通敌卖国的证据。后来我才知道，当时衎王获罪被贬流放，其实是先皇的意思。父子两人达成协议，先皇饶他不死。他在边陲竟然掌握了兵权，阻止了外敌的偷袭。先皇临死之前，还传诏让他回来，就是为了扶皇孙登基。我果然理解不了皇家的思想，先皇的心思细如毫发，决胜千里，目在多年后。好在我没投胎到帝王家，否则早死好几回了！”巧儿真的不羡慕穿越到帝王家的那些前辈，她真的很庆幸。虽然现在也是一波多折，可毕竟他们已经都挺过来了，好日子已经在眼前了。
“你当时骗顾锦芬说手里有什么玉玺，你是怎么想到的，她竟然也不怀疑。”莫如风当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知道这丫头喜欢胡说八道，可没想到竟然能唬住顾锦芬。
“什么骗！是真的有好吧！”
“什么？你怎么会有那东西？”
“是魏老夫人临死前托人转交给我的，你当时还跟我抢来着。”
“原来是这样！你藏了这么多东西，都藏在哪里了？”
“不告诉你，以为就你会卖关子啊！”
巧儿得意的扳回一局，回过身抱住莫如风。“那你呢？你说把遗诏送给了宇文卓，难道不是骗顾锦芬？”
“那自然是骗她的，为了挑起他们的矛盾，其实他们本就互相猜忌，不然也不会落到兵败身死的境地。”
莫如风轻轻拍着她的背，无限感慨，“在争权夺利的战场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更没有完全可以信任的人。”莫如风挑起她的下巴，深深一吻，“除非他们心灵相通，灵犀动情。”
巧儿咯咯一笑，刚要勾住他的脖子主动一些，便听到莫华在门外轻轻咳嗽了一声。
“爷，徽王有急事传召。”
莫如风翻个白眼，“知道了。”在巧儿肩头落下一吻，莫如风委屈的嘟囔道：“真想让莫华回家养老去，总是不长眼力架儿。”
扯过薄被给巧儿盖在身上，莫如风横抱起她，跨出房门。
外面的阳光当空照耀，巧儿好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不由得抬起手挡在眼前，“莫管家，你家爷嫌弃你了。”说完窝进莫如风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莫如风瞪了她一眼，迈步走向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莫华在他身后叹了口气，“奴才不好做啊。”
长沽口码头停着很多船只，太阳已经落山，码头上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热闹了，只有三三两两的船家在码头边的茶棚里闲聊。
茶棚的伙计刚点上灯，便有一匹马嘚嘚从远处行来。
坐在马上的人有两个，头戴草帽，帽檐压的低低的，看不见脸面。
码头上的人向来不会多事，只扫了一眼，便继续说说笑笑。
到了岸边，其中一人跳下马，将另一人抱了下来，径直踏上船只中的一艘客船。那客船很快就升起帆，驶离码头。
船晃晃悠悠航行在江面上，一点灯光从船舱里射出，一声声急促的咳嗽回荡在空旷的江面上。
“起来喝点儿药。”温柔的声音透着心疼，那咳嗽声撞击着他的心，一下又一下。
躺在床上的人面朝床里，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