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整好袖子，拍拍身上的土，回到厨房对着盆里的水照了照。清了清嗓子，一步三摇地走出院子。
“如风。”莫如风背脊一凉，那嗲声嗲气的呼唤让他有些不适应。回头看向她，她脸上的笑，怎么看都透着阴险。
“这位是……？”巧儿在二人面前停下，双臂抱在胸前，风情万种的笑容，自信满满的神态，她相信，女人的美，不只体现在样貌上。
“这位就是蒋大嫂啊？”小妇人朝巧儿微微弯腰行礼，羞怯的抬起眼皮，不自觉的向后挪了一步。
人家分明是被巧儿的气势吓的，巧儿很满意她的反应。
蒋？巧儿看看莫如风，“哟，叫嫂子多见外啊，叫敏儿就行啊。住在这里平时也难得见生人，妹子有空常来家里坐啊。”巧儿女主人的派头十足，小妇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怯生生的点点头。
“哎，那不打扰二位了。”小娘子欠欠身，挎着竹篮离开。
巧儿瞧着她的背影，这才知道北边树林里有条山路，小娘子顺着山路走掉了。
“这是谁啊？”巧儿问莫如风，半天没有回应，扭头才发现，莫如风早就进屋了。
“我问你话呢。”巧儿冲进屋里，莫如风枕着双臂躺在床上，巧儿坐在床边晃着他。
莫如风早就看出她在呷飞醋，他很喜欢看她这种酸溜溜的样子，让他有种被在乎的优越感。
莫如风不说话，心里憋笑。
“相公……”巧儿讨好的推了推他，“相公，那是不是你请来做粥的啊？”厨房那么干净，每天的白粥热水什么的，从哪里来？
纤细的指尖在他胸口来回游弋，乖乖的趴在他身上，像小猫一样乖顺。
抽出手臂搂住她的肩膀，莫如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只不过跟人家在门口说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你跟他……”莫如风想起那夜的所见，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段时间一直为她小产的事情所恼，还顾不上好好的教训一下她——就算是被人所迫，她为什么那么平静，事后也不知道向他辩解，哪怕说句‘对不起’，他也不会怪她的。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巧儿撑起上身，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她早就想要解释给他听，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被他呵护的幸福感紧紧围绕着她，让她忘记了追究他是否还在介意那晚的事情。今天他只说了三个字，她就忍不住为自己辩白。
“嗯，任嫂子是附近任大娘的儿媳妇，你身子需要调理，我便找任大娘为你天天熬粥喝。今天任大娘有事不能来，便让自家媳妇送过来。”
“那粥呢？”
“被你一吓，还没来得及拿粥，人家就跑了，今天没粥喝了，你高兴了？”她总是嚷嚷着不想喝粥，他便通知人家，不用再送了。任家的大娘心善，知道他媳妇小产，今天特意让自己媳妇送来一包红糖。莫如风知道这东西在普通人家里不常见，没有收，还塞给任大嫂一锭银元宝。任大嫂不要，正在推拒间，巧儿走了过来，莫如风怕她误会，便收回手，银子没有送出去。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越是遮遮掩掩的，我越会瞎想。”巧儿嘟着嘴，她又不是小气的人。
“没有遮遮掩掩啊，任大娘天天来，只是你下不了床，没机会见罢了。”
“那我们的鱼怎么办？家里什么也没有，怎么做啊？”就算别的都没有，盐巴是不可或缺的。
“家？”莫如风被这个简单的字眼感动了，是啊，即便只是简陋的茅草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这里就是家。
翻个身，紧紧的抱住她，“明天我们去镇上买点儿调料回来就行。你身体好了，也该给为夫做饭吃了。”总是吃冷饭也不是长久之计。
“嗯。”巧儿窝在他胸前，甜蜜的味道从心底升起来。这宽厚的怀抱是只属于她的，什么人也抢不走。
第二天，莫如风带着巧儿去镇上，巧儿这才知道，茂密的树林遮住道路，他骑着马带她去镇上赶集。
巧儿好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的赶集逛街，似乎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跟红玉一起逛了一整天。
“相公，你快看！”莫如风牵着马，跟在她身后。她站在一个摊子前，欢快的朝他招手。
能在他前面走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莫如风走过去一看，却原来是虎鞋虎帽虎枕头。莫如风艰难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扔掉她手中的小虎鞋，“还不如你自己做的好看，去看看别的吧。”
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像个孩子一般东瞧西看。她还年轻，街上的人在看他们，因为世俗无法接受男女如此亲密的牵手逛街。
莫如风不管这一切，“不是想吃桂花蒸糕，前面有一家。”亲昵揽着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她踮起脚，露出贪吃的表情。
“我去买。”
巧儿心满意足的边走边吃，还不忘塞给莫如风一些。“相公啊，你说，我们要不要送些东西给任大娘？”她现在好喜欢叫‘相公’，她觉得‘相公’这个称谓比‘老公’好听多了。
“听娘子的。”莫如风宠溺地搂着她的肩，她说什么都好。
巧儿在米铺要了些白米白面，在肉铺要了一条大肘子，雇了一辆平板车，拉着送到任大娘家里。
任大娘跟他们一样，也住在山上，只是人家住在山阳面，他们在山谷中。任老爹也是猎户，家里就只有一个儿子。
像所有农妇一样，任大娘和蔼慈祥的笑容让巧儿想起京城的娘亲。
“只是些米粥，况且蒋爷给了银子，再收这些，就说不过去了。”任大娘说什么也不要，巧儿甜甜的唤了声大娘。
“我们自己买得不少，分一些给您留下，东西都是小事儿，关键看心意。每天操心惦记着我们，光这份耐性这些东西哪儿能抵得了？”
任大娘第一次见巧儿，乡下人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女娃，还有莫如风，一双碧人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一般。“夫人哪里的话，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又……咱能帮就帮。”
巧儿拉着大娘唠嗑，这时候昨天去他们家送东西的那位小妇人走了进来，娇羞的给他们上茶。
巧儿大方的站起身，拉住小妇人的手，“嫂子快别忙了，敏儿多亏你们家照顾，这点儿小意思拿不出手，您凑合收下吧。”巧儿从手腕上脱下一只玉镯，直接套在小妇人的手上。
“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小妇人赶紧往回缩手，巧儿拉着她不放。
“以后咱们是邻居，敏儿还少不了要麻烦你们，这算定钱。”
任大娘瞧了瞧莫如风，又瞧了瞧巧儿，“少夫人给，就收着吧。”
小妇人不再推，红着脸离开。巧儿重新坐下，“大娘快别见外了，叫我敏儿就行。”
任大娘早看出莫如风不是一般人，他们两口子隐居在深山里，肯定是有苦衷。任大娘拉过巧儿纤细的手腕，想到她刚刚失去孩子，有些心疼的问道：“身子可养好了？”
巧儿点点头，娘亲不在身边，她也不知道该向谁请教这方面的事情。
“想要孩子不？”
巧儿又点点头，抿着嘴瞅瞅莫如风，她当然想要一个她和莫如风的孩子。
“一定要彻底养好身子，免得以后怀不上。”任大娘捏着她细细的手腕，“你太瘦，可得好好的补身子，身子壮实了，才好生养。”
原本静静坐在一边的莫如风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望了望了天，“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吧。”
“看我，只顾着拉着你唠忘了时辰，山路不好走，大娘也不强留你们了，快回吧。”任大娘宽厚的笑笑，发现莫如风的脸色突然变了，就知道自己肯定多言了。
送巧儿出门的时候，任大娘拉着巧儿说：“山下的观音庙灵的很，想要求什么，只管去求求看，顺便卜上一卦，测测吉凶，消灾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