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十九了吗？忙晕了，我记错日子，那就……从后天开始吧，少爷小姐们重新回学堂。”
“你……”
“老规矩，一个月两天回园子，姨娘们没有特别事情不许去学堂打扰少爷小姐们学习。”
“不是四天吗？”惠姨娘也急了。
“四天太多了，两天就够。放心，少爷小姐们不是天天都被按在学堂里学习，他们自然有玩的时间，姨娘们放心，不会累着他们的。”
姨娘们听了都气闷，花容拧成麻花状。
谢玉兰没有孩子，坐在一旁没什么反应。她上次被巧儿吓得不轻，请神婆婆跳了好几天的大神才好过来。现在没有必要，她不会出头了。
“接下来，就是对各园子的安排。”巧儿又喝一口水，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就是费力。
几位姨娘作势要暴走，之前说的斋戒只是开胃菜吗？
“上次说了要缩减园子开支，不过，发现有园子执行的不好，说了不准去柜上赊账，可还有人布庄拿了料子不给银子。我这一次先看在姨娘的面子上不说什么，明天一早，抓紧拿银子补上账，否则，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就要从每月固定发放的银饷里扣除。”
“你还敢说！”媚姨娘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每个月那些银子根本不够花，你让咱们喝西北风去啊！”
“媚姨娘，在莫家，吃喝不用愁，穿戴要朴素，又是服丧期。请问姨娘，园子里到底还有什么开销需要您自己花钱的？又不用您出去围人应酬，您还是少去马家打麻将吧，仔细让老爷知道您输的那些银子钱，罚您不许出门就不好了。”
“你！……”媚姨娘被堵的哑口无言，气哼哼的坐到椅子上。
“莫家虽不是官宦之家，但是远近闻名的大门大户，每位姨娘走出莫家大门，代表的都是莫家的脸面，端庄贤淑是必须，行为得体知进知退也不算过分要求吧？如果让老爷知道哪位姨娘染上恶习，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吧。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喜欢什么样的人？”巧儿眨着眼，‘善意的’提醒道。
虽然心有不甘，但姨娘们倒是接受了巧儿最后一句话的提醒，一个个躁动的情绪缓和了一下。
“再有就是，莫家要秉承勤俭持家的优良家风，和富贵不忘本的世代祖训，从明天开始，从莫家地产里拨出一块地，作为体验务农艰辛的试验田，我们要向圣祖皇帝学习，亲自务农，提倡勿忘本的美德。”
其实这是宋代皇帝的倡导，巧儿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样的皇帝，但是为了让自己的提议更有支持力，便顺口胡诌了一下。反正她又没说是哪朝哪代的皇帝，谅这帮在气头上的女人也不会仔细辨别她说的是哪个皇帝。
一听说要让她们下地干活儿，姨娘们彻底爆发了！
“什么？你疯了吧？”首当其冲就是谢玉兰插着腰跳到最前面，“你让咱们去做农妇？”
“现在是秋天了，该熟的果子和粮食都熟了，明天所有女眷都要去果园摘果子去。新姨娘，您能知道这个时候是什么作物成熟的季节吗？你知道哪些作物该在哪个时候种吗？”
“我又不是农妇，我干嘛要知道那些啊！”
“新姨娘，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老爷是定江镇最大的地主，你嫁给地主，怎么不算是农妇呢？难道要叫你……地主婆？”
“你！……”谢玉兰再次败下阵来。
“这个农活呢，也不是必须要做的，只不过最近莫家不景气。如果各位姨娘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铺子上问问，伙计们都两个月没发饷钱了。唉，所谓同富贵易共患难难。反正这段时间莫家就是这个光景，如果各位姨娘吃不了这个苦，可以先回娘家躲一段时间再回来。”巧儿叹着气，万般无奈的摇着头。
几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说要离开莫家的。巧儿知道，她们都是有目的而来，自然不会半途而废离开莫家，别无他法，只得听从巧儿的安排，乖乖下地干农活儿！
不出所料，第二天天刚亮，几位姨娘站在果园里的时候，一个个头戴草帽，草帽上遮着白纱，身上穿着粗布罗裙，背上背着竹筐。竹筐现在是空的，谢玉兰已经有些驼背了。
巧儿看着眼前的场景，肚子快要笑抽筋，却硬要表现的云淡风轻，巧儿憋笑憋地十分辛苦！
“开工吧！”巧儿一声令下，指挥着姨娘们一人负责一棵果树，她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自己负责的那棵果树上的果子都摘完。
工人们搬来几个梯子，站在梯子旁替姨娘们扶着，眼神中的笑意也是遮不住的。谢玉兰还没爬几阶，就一脚踩空差点儿从梯子上摔下来。工人们那个汗啊，纷纷向巧儿投来求救的信号——伺候她们干活儿，还不如他们自己干活舒服呢！
“姨娘们慢慢摘，我去铺子里找老爷来给各位姨娘打打气。”巧儿捧着肚子离开果园，哈哈笑得快直不起腰来。
莫如风从远处走来，一下把巧儿从地上拎起来，钳在胸前，刮着她的小鼻子说道：“你可真是鬼主意一箩筐啊！”
“你要是心疼，就进去救她们啊！”巧儿就是故意要整这帮女人，替柳如卿出气，凭什么柳如卿都死了，她们却还活着？
“这么精彩的戏，看着挺过瘾的，干嘛打断啊。”莫如风拉着巧儿，远远的站着看好戏。她果然是他生命中的阳光，总能给他黑暗的生活带来意想不到的色彩。
莫如风瞧着远处热闹的景象，他当然很开心。“把她们都遣了就行，干嘛还要这么麻烦的捉弄她们。”
“那多没意思啊，况且像谢玉兰那种人，你遣的了吗？”
“随你开心，我答应了你，一定会在娶你之前送她们走，你放心好了。”
这是两个人之前定好的协议，其实，她本来是想用此做个借口，让莫如风知难而退，没想到莫如风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巧儿觉得自己又走进一条死胡同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面。
谢玉兰终于体力不支，从梯子上滑了下来，她一屁-股坐在土坷垃地上，摘下草帽扇风，“死丫头，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呢！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
到了晚上，莫如风和巧儿从铺子回来，巧儿想回沁园，却被莫如风拉着去了大厅吃饭。
“我不想去。”巧儿扁着嘴，“白天晚上的看到她们，我吃不下饭。”
“嘘……她们干了一天苦活儿，晚上会怎么样呢？”莫如风眨眨眼，牵着巧儿的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的走进大厅。
巧儿抽回手，莫如风咳嗽了两声，大厅里原本累的直不起腰的姨娘们不得已站起身向莫如风行礼。
“嗯。”莫如风依旧冷着一张脸，但眼神却噙着笑，时不时的跟巧儿换个眼神，两人都知道对方在忍着不笑出来。
“听说今天姨娘们去了果园，这份心意实属难得，特意让厨房加了菜，今晚可要多吃些啊。”莫如风说着风凉话，盘子端上来之后，巧儿瞟见那些菜之后，忍不住用袖子遮着嘴偷乐。
莫如风果然阴险啊，那些菜除了芹菜，小油菜之外，还有大块的红烧排骨和龙虾，更有今早刚捞上来大闸蟹。
姨娘们今天晒了一天，干了一天活儿，累到不行，而且或多或少都有些小伤。青菜很脆生，龙虾蟹子对伤口不好，剩下排骨，油乎乎的让她们看了就没食欲。一个个瞪着满桌子菜，没有一个动筷子的。
巧儿拿捏着架子，故作客气的问道：“姨娘们怎么都不吃？这大闸蟹可是爷特意让人从湖里捞上来犒劳各位姨娘的，瞧爷多疼各位姨娘啊！”
谢玉兰的手攥的紧紧的，指甲恨不得捏断。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陪着笑脸附和道：“是啊，老爷疼我们，我们是知道的。可我们为老爷做了这么多，老爷是不是也看到了呢？”
“看到了，老爷我很欣慰。大家都很懂事，知道为莫家分担忧愁。”莫如风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笑了笑，引得那些个女人又恢复了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