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吩咐厨房给雅间里的人准备好吃的,回头问掌柜的:“老王爷可有来?”
“老王爷常来,只是大掌柜的不在,他说吃的不舒心,天天念叨您,问您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才遣了伙计去叫老王爷了。”这位掌柜的经验很丰富,也会办事,巧儿对他很满意。
又说了几句话,巧儿才抬腿往楼上走。刚迈了两步,就听见有人在她身后说道:“适才多谢这位仁兄出手相救。”
巧儿疑惑地转身,身后赫然站在刚刚那位无能秀才。秀才颇有礼,拱手作揖,弯腰九十度。在他身侧,站着那位中年汉子。
巧儿不好薄人家秀才的面子,便走下楼梯回礼,“不敢当,只不过举手之劳,此等不平事,人人得而出手,在下岂敢居功。”
“公子谦逊,居功不傲,实属仁义。相约不如偶遇,在下请公子一杯薄酒,聊表谢意吧。”秀才一个劲儿拱手不起身,巧儿无奈,只好上前相扶。
“在下和几位朋友一起,多有不便,公子美意,在下心领了。”
“那无妨,就叫几位朋友一起吧,人多热闹啊!”
巧儿见推脱不掉,便领着那两个人上了雅间。
菜已经上了几盘,红玉正替两个小孩儿布菜,巧儿挑帘进来,还带着两个生人进来。红玉没有多说,站起身退在一旁。
“原来仁兄已经点了桌,那算在下头上吧。”秀才还挺大方,巧儿瞅着他腰间的翠玉,但笑不语。
客气的吃了几杯酒,互相通了姓名,那人自称秦方,京城人氏。巧儿说自己叫季敏,跟姐姐和弟妹来京城玩耍。红玉和两个孩子低头吃菜,不说话。
席间,巧儿特意留心观察那位中年男子,他对秦方处处透着恭敬。刚刚这中年人露了一招擒拿手,巧儿看得出,他是个高人。那么这位公子的身份,恐怕值得推敲。
正在出神的时候,楼下传来宇文不离那大喇喇的粗嗓门。
“你家大掌柜回来啦?”
“王爷,大掌柜有客,您先雅间里稍候一下吧。”
“真他娘的啰嗦,快点儿哈!”
巧儿坐在屋里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相信,那位中年男子也听到了。她面容平和,内心叫苦——老王爷啊,这不等于直接告诉人家她的身份了吗?
但老王爷毕竟身份特殊,巧儿不敢怠慢,找了个借口,脱身离开雅间,去见老王爷。
“大老远就听到您来了,我想躲起来都难。”巧儿一进门就抱怨,端着灶上早就准备好的酸酪,给胖王爷开胃。
“你小子属泥鳅的,滑头的很,溜了我都没处寻你去,害我差点儿以为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儿。”瑞王爷三两下吃完了开胃菜,不满足的舔舔嘴角,“等什么呢,上菜吧。”
“瞧您说的,我能溜到哪里去啊。对了,郡主怎么没跟着王爷一起来,我可给她捎了好东西呢。”巧儿一招手,几个小伙计端上几盘佳肴,让老王爷一个劲儿流口水。
“她啊,我让她在家待着呢。前段时间学野了,动不动就往外跑。”
“噢?那老王爷可否问过郡主,为什么总往外跑啊?”巧儿替老王爷斟酒,眼睛瞟着瑞王爷的脸。
瑞王爷停下筷子,指着巧儿骂道:“我说你个鬼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原来是这样!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小子还嫩着呢!”
“老王爷,您都知道了?怪不得……原来是您在从中作梗啊!”巧儿‘啪’的把酒壶往桌上一摔,就要夺瑞王爷的筷子。
“哼,别看你王爷我憨头憨脑的,我这几年喝的酒它不是马尿!拿我当傻子呢,做梦!”瑞王爷拼命护住筷子。
巧儿转向端起一盘菜,“那好,您别吃了,醉仙酿您也别喝了。我们都算计您呢,仔细酒菜里面有毒!”
“哎哎哎……别啊,我跟你换还不成?”瑞王爷胖胖的身子扑向桌子,展开胳膊护住桌上的其他菜盘。
“成啊,用什么换?”巧儿晃着酒壶。
瑞王爷用眼神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音说道:“就用你雅间里坐着的那个‘蠢秀才’……”
巧儿眯起眼睛,“老王爷,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这里跟我装傻。我今天要是不问您,您是不是打算一直装下去?”
“那啥……咱爷俩彼此彼此……”瑞王爷呵呵笑着,眼神里透出精光。
等巧儿回到另一间屋的时候,只剩下莫琛莫唤和红玉。红玉说巧儿刚出去不久,那位秀才跟中年男子便起身走了。
“不过他留下了这个。”红玉拿出一把纸扇,巧儿接过来打开瞅了瞅。纸扇正面是副山水画,后面是一首词。落款同是一人,名曰‘秦方’。
巧儿收好纸扇,对红玉说:“你还回家吗?”
晚上,巧儿坐在灯下翻看着账本,这些日子她不在,总需要查看一下。手底下的算盘珠子拨拉的‘噼啪’直响。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红玉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晚上在家住着也无妨啊。”红玉还没有进屋,巧儿便听到她的脚步,有些犹疑的脚步声。
“看过就行,住不住的,我们也不是马上就离京。”红玉把甜汤碗举到巧儿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巧儿放下毛笔,接过碗。“柳家怎么样?”
“小姐没出百日,府里还挂着白绫。”红玉手底下不闲着,帮她收拾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毕竟是自己闺女。问过你爸妈了吗?让他们跟你去江南。”巧儿拉过红玉的手,“别管那些,我还没看完呢。”
红玉的眼睛盯着夜明珠,诺诺的说:“他们不走……”
巧儿喝完甜汤,红玉给她递上一杯茶水。
“老人家都念旧,可以理解。”
“巧儿……”
“嗯?”
“你会保住柳家的,对不?”
巧儿抬起眼睛看着红玉,她不小了,早过了嫁人的年纪,在这个社会中,她已经算是老姑婆了。二十出头的女人还不嫁,很难说到婆家了。
“你该找个婆家了。”巧儿捏着红玉的手,比巧儿的手稍微大一点儿。
“不用你操心,你嫌弃我了,就直说,我不赖着你,毕竟你已经背了两个包袱了……”
“不多你一个!”巧儿拉着红玉到圆桌旁坐下,“柳家有自己的命,我一个小丫头,确实没有那么大本事。我怎么能轻易许诺你没有十足把握能做到的事情呢?如果做不到,你会更伤心。”
“你……不是打算……要嫁给他么……”红玉犹豫着,想要找个更合适的说法来表达,可是她脑子不灵光,她想不出更好的言语。
“你认为呢?”巧儿眼睛里含着笑,既不承认,也不反驳,这让红玉更加困惑。
巧儿来到京城,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安安生生待在铺子里管事,总是被那两个小东西硬拉着四处逛。
两个小家伙听说有庙会,一大清早就缠着巧儿央说要去逛庙会。巧儿拧不过他们,只好带她们去。
马车在后院套好,刚要启程,巧儿看到巷子口有一顶软轿经过。轿帘很透,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那人的脸孔很熟悉,“怎么会是她?”
巧儿在心里嘀咕,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红玉,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交代了一下,眨眼的功夫,已经不见巧儿的踪影。
莫琛看着空巷子,傻傻的问:“她学过功夫?”红玉低头摆弄食盒,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他——小子,人家多次救你,你竟然才发现!
巧儿追出巷口,远远瞧见一抹轿子顶拐进一个小胡同,施展轻功追了上去,挡在轿子前,拱手说道:“未知月姑娘尚在京城,不曾拜访,恕罪恕罪……”
还不等巧儿直起身,耳边就传来‘铮铮’声。面前的轿子猛的落地,两道飞镖从轿子中射出,直奔巧儿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