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看这十来岁的女娃出手不软,自把她当成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立即眉开眼笑的问道:“不知姑娘家老爷贵姓,兴许已经到了。”
“我家老爷姓莫。”
小二略一思量,在心里转了几个圈儿没想出京城有哪家姓莫的大户,但也不好直接推脱说不认得,只好应道:“许不是小的接待,今儿客人多,楼上几间雅间都客满了,要不姑娘您自己上楼去瞧瞧?”
季敏等的就是这句话,“好吧,有劳小二哥前面带路,回头别让掌柜的怪你乱带人打扰客人吃饭。”
小二也是机灵人,笑嘻嘻的走在前头。“姑娘注意台阶。”
上了二楼,季敏按照印象很快就找到了那间雅间的位置,她当然不可能直接奔过去抓包,便跟在小二身后挨个雅间转,小二拎着一只水壶,从北头第一间开始敲门蓄水。
快到莫如风那间的时候,季敏漫不经心地踱到窗口,朝着街道上瞥了一眼,正巧看到红玉站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在找自己呢。
小二指着那间雅间小声对季敏说:“这间里的客官已经打过招呼不让打扰,咱不好去敲门。”
季敏笑了笑,“不碍的,哪儿那么巧就在这里呢。”然后假装刚发现的样子,扬起手臂冲着楼下喊道:“红玉,我在这儿呢,你站那儿别动,我这就下去。”
喊声不大不小,但足以让隔壁屋里能听到。
季敏歉然地冲小二福了福,“没找到就算了,下面有人等着我呢,多谢小二哥。”
小二没见过这么嘴甜的丫鬟,脸上一红,挠着后脑勺憨笑着送季敏下楼。
“你上那里面干嘛去了?不是说要看胭脂吗?酒楼里有吗?”红玉瞧见季敏从酒楼里出来,不明就里。
“没,刚刚瞧花了眼,以为一个熟人在里面,后来才知道是我认错了人。”季敏挽着红玉的胳膊,拉着她离开。
红玉用手指头点了一下季敏的额头,“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才转了半圈儿就昏头,别说你是柳家的丫鬟,丢人!”
季敏傻笑两声,打诨过去,回头再看向那窗口,不出所料,有个身影站在那里。深邃的眸子噙满了笑意,举起手中的酒杯一仰头。美酒悉数落入口中,还有那小小的人儿也落在眼中。
真是个聪明无比的人啊!
季敏跟着红玉在京城中好一阵逛,差点儿舍不得回去。回到柳府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老远就瞄见红总管背着手站在大门口,两个丫头吐了吐小舌头,低着头走到老总管跟前。
“两个疯丫头,我还以为撒出去就找不到家门了呢?小姐一人在家,你们也不怕没人伺候她?”
“我早就找了个小丫头站在小姐门口听候差遣了。”红玉撅着嘴,嘴里嘟囔着。
“还敢顶嘴?抓紧给我死回去!”布满老茧的手高高扬起来,两个小丫头大叫着冲进大门,一溜小跑地回到柳如卿房中。
嘻嘻哈哈的笑声在踏入房门的一刻噎在了喉咙口,柳如卿端坐在桌旁,对面坐的竟然是莫如风!
“没规矩的疯丫头,皮又痒了不是?”柳如卿嗔怪,一个劲儿给她们两个使眼色。
红玉和季敏不服气地朝莫如风行礼,“老爷。”行礼都是不情不愿的,谁让莫如风跟她们结了梁子呢?
“嗯。”莫如风喝着暖和和的绿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还不快退下!”柳如卿一挥手,推她们出门。她们乖乖的退出房门,两双白眼留在屋子里。
“哼,还有脸来京城?也不怕老爷踢他出门?”红玉忿忿不平。
“我说红姑娘,人家莫老爷已经坐在房里了,柳老爷怎么踢人家?”季敏早就猜到了,就算柳家人知道莫如风给柳如卿气受,柳逸松也不会主动出头替柳如卿喊冤的。
倒是那个柳邵濒,季敏见过几次后,觉得这个人的傲气劲儿,不比莫如风差。
到了晚上,柳家特意多做了精致菜色招待远来的女婿。席间,柳逸松一个劲儿向莫如风劝酒,文氏那张脸也没有特别冷,柳邵濒在一旁作陪,也没有要刁难的意思。
季敏皱着眉头,觉得就算柳逸松骨头软,文氏和柳邵濒应该给莫如风好看才对啊?
趁去厨房取酒的功夫,红玉为季敏做了解答,“怪不得他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原来是使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我听我娘说,这次莫如风进家门,带了整整十五车的礼,排成长队往柳家后院赶,还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了!小姐也是没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之前自己的日子有多难过,见到他就立即眉开眼笑的了,男人就那么好?”
“嘶~~~我说你个死丫头就是不懂得收敛,那么犯上的话也敢说,虽说咱总是说实话,可这些实话,咱还是等关起门的时候小声嘀咕行不?”季敏好心的‘提醒’红玉,招来红玉一通毒打。
难得的,莫如风陪柳如卿在娘家过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年,出了正月十五才往回走。
一回到定江镇,季敏就赶回家里看望郑氏夫妇。欢欢喜喜地踏进家门,却对上老两口两张愁苦脸。
“爹爹,娘亲,我回来了。”以为老两口没瞅见亲闺女进家门,季敏特意甜甜的唤了他们一声,还不忘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都是她从京城捎回来的。
郑老三蹲在屋门口‘啪嗒啪嗒’抽烟,李氏手里拿着还没完工的布鞋发愣。还是郑老三先反应过来,诺诺的问了声,“娃回来了?”
“我不是你们亲闺女啊?过年都没回来,一回来先赶来看你们,你们就这样不待见我啊?”季敏把一大堆东西往桌子上一推,撅着嘴坐到凳子上。
李氏这才缓过神儿,抹了一把脸,说道:“看这丫头得理不饶人的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别说你聪明,你就是个傻子,俺也得养你一辈子啊!外头冷吧?我给你端糊糊喝。”
季敏一把拉过李氏的手,拦住她,“先别忙,先说咋地啦,我不在,谁欺负你们了吗?告诉我,我找他评理去!”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嫌弃日子太长久了?
李氏抽了抽鼻子,拍着季敏的手背说:“不是,有你在,谁敢欺负咱老两口啊,是你二大大家的翠儿。”
“翠儿姐?她怎么啦?不是说过了年就成亲吗?难道男方家反悔了?”季敏挺直了腰杆,打定主意,如果男方家敢反悔,她一定冲到那家门上骂个三天三夜!
“嗯,那边儿让你大大退定呢。”
“他敢!真要是答应了,让翠儿姐以后怎么再嫁人?”还没过门就让婆家退了亲,女人在古代就要注定老死在家里了。
季敏站起身就要去骂人,李氏拉着她问道:“你干啥去?”
“我找那家人评理去!”
“你给我坐下!”李氏摁住毛躁的小丫头,她这火爆性子到底随了谁?“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男方家,翠儿这孩子也脱不了干系。”
“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娘亲你快急死我了。”老两口的脸色都很沉重,说明事情不简单。
李氏摇了摇头,慢悠悠说道:“翠儿的老东家病了,几个孩子不等老人蹬腿就闹分家,他家的二媳妇最泼辣,一上来就想在家里立威信,揪出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不由分说就动用私刑往死里打,扛不住被打死的,家人也因为理亏不敢报官。后来查到小翠儿头上,起初没查出什么,那二媳妇偏指着说翠儿跟老爷子之间不干净,还扯来几个丫头作证,坐实了翠儿不检点的罪名,便带着人到你大大家里来搜东西,果真找到了……”
季敏那好的不灵坏的灵的预感应验了,她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就觉得迟早会出事,原想着她快离开了,总不能那么倒霉还差几天就出事儿吧?老天爷偏巧这么寸,那个什么老爷的,你啥时候生病不成?就拖不了这些个日子吗?
“找到又怎样?他们也打翠儿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