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又不是在演苦情剧,哪来的什么很多苦。”他微勾起唇角笑了笑,只是那笑,多少看起来有点涩。
时初觉得自己的心很疼,轻轻的张开手拥住了他,仿佛这样能给他一点点安慰一般。
拉住她的手,他说,“你没记错,你是救过人,也是因为救人才落下了这道疤,你救下的那个男孩,就是我。”
牵着她的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时初愣住了,“你?!”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过,自己身上的这道疤,这么多年了,几乎自己都要忘记了它为什么会存在,可是却跟他,有这么大的关联。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他轻笑,“当年那场火,我的父母都丧生在里面,而我,也差点就这样死在里面,如果不是你当初鼓起勇气拉了我那么一把,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不,不是也许,是肯定。”他又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
“那场火……”让他这样一点一滴的提醒,她似乎一点点有了印象,很远很远,有些模糊,但是又逐渐开始清晰起来的印象,那些碎片仿佛在慢慢的拼凑起来。
隐约记得那场火并不小,而且不知为什么,都没有人救火,她那天为什么经过那里已经忘了,但是她经过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子在呼救,很急切很急切的样子,她应该是怕的,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还是伸出了手,然后……
脑中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记得那个男孩子救不了火中的亲人,站在火海之外,冷冷的看着那火苗疯狂的燃烧,看着那火肆虐,眼中的绝望和森寒,是她那个年纪所不能理解的,只是小心翼翼的问过他一句,“你要不要去医院?”
可他,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她被火撩伤的地方,“快回家吧!”
对,就是这句“快回家吧!”,他就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然后她就不太记得后面的事了。
似乎自己真的就很听话的回了家,似乎也有消防车和警车来了,但是毕竟年幼,真的不太记得清了。
“我没想过,我们之间,还会有这样一段渊源。”她喃喃的说。
忽然一切都想通了,“所以,你帮我,你救我,都是因为,我以前救过你,是吗?”
“最初是,后来不是。”他似是而非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时初拧起眉头,“什么意思?”
“最初确实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才会回报你,但是后来……我根本不想放开你!”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将拥住她的手收紧了一些。
往他的怀里偎了偎,这种静静依靠着说话的感觉,真的很好。
“可是这跟你外公那边,又有什么关系吗?”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这话说出口以后,她脑中灵光一闪,闪现一个念头,让她觉得很可怕,不敢问出口。
但又架不住纳闷,小心翼翼的问,“总不会是……”
“难道你以为,那场火是他放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看穿她心里的惊惧,他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能够一点一点的拆开往事,跟她讲述这些,是不是代表多少他已经放下了一些,所以才能够不紧不慢的跟她讲过去的事。
时初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他猜的没错。
薄靖司只是耸了耸肩,“他虽然做事狠辣,但还不至于狠毒到这种地步。但是,那火就算不是他放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整个人也显得森冷了很多。
“他一辈子,都跟黑这种颜色沾着边,逃不开躲不了,也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躲吧。但是我母亲不想,她想过平凡的日子,所以,她认识了我父亲以后,就脱离了他,想要过最平淡的生活。可是,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他的仇家不能找他报仇,自然就找上了他最亲的人。”
这一次,时初没有说话,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虽然还没完全听完,但是已经能预感到,那是怎样一个让人伤痛的故事,也因为这样,才会让他的心里存在那么深的芥蒂。
“那群人,把门锁上,就这样浇汽油,点火,做的干净利落。”他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时初没忍住,“那,你爸妈没反抗吗?”
“反抗?”他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对付那样的人,你以为他们这种平凡夫妻,反抗能有用吗?他们做的最果断决绝的事,就是把我藏到了卧室的衣柜里,告诉我没有他们叫我,一定不许出来……”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
抿了抿唇,脸色显得很阴沉,然而从时初的角度往上看,可以看到他眼底那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她心里很难过,但她知道,那种难过绝对比不上他此刻的万分之一,她只能抬起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然后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他好受一点。
薄靖司往她的头上靠了靠,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似乎在安慰她,可她知道,他是在安慰他自己。
“都过去了。”她轻轻的说,“你爸爸妈妈很好的保护了你,他们是很好的父母。”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他,就不会发生这些。他以为这些年偷偷摸摸的给我提供资源和帮助,就是对我的补偿了吗?他欠我的,这辈子都补偿不了!”几乎能听到他咬牙的声音,真的是很恨。
“那……也不能全怪他。”她小声的说,生怕他会生气,“坦白说,应该怪那些罪恶的人,你对他,只是迁……怒……”
松开手,他看着她,“不是迁怒。如果不是他捞偏门,又怎么会引来横祸,所以,我不可能不恨他,不怪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时初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恨,恨了那么多年,绝对不是她简简单单说两句话,就可以抚平的。
轻叹一声,她靠着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