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地上结了冰，宋三月脚底滑了下，身子迅速前倾，好在她及时地扶住街边的电线杆才没有摔倒。
骤然间听到响动，陆九霄着急忙慌地后退，又扶了宋三月一把。
似乎是弥补刚才没有及时赶来，他干脆把手里的东西扔在街边长椅上，双手滑到宋三月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在冰面上小心地迈了两步，坐在长椅边缘。
已经晚上十点了，青城里的人们都在家里和亲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
唯有宋三月和陆九霄还在树下的长椅，冰冰冷冷。
雪花在风的吹动下一片片飘落，宋三月围紧了焦糖色围巾，小手缩在宽大的袖中。
陆九霄揉了揉宋三月顺滑的发，问：“夫人为什么觉得陆怀远和那件事有关？”
宋三月：“之前跟你说过，我和薛然就这件事情讨论了相当长的时间，发现薛然有段时间不是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就快要不行了么，陆怀远说有方法可以治疗，还说他身边有高人。治疗的过程中薛然时好时坏，但总趋势是往越来越不好的方向发展，后来薛莲才来了，将薛然带回老家，所以薛然才会被做成人形傀儡。还有，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后面就没有陆怀远这个人了，可后面发生了不少大事，包括有大妖来抢镇魂珠。表面上看起来和他没有关系，可谁知道会不会和他背后的高人有关？”
见陆九霄没有回话，宋三月又说：“我也只是做个猜测。事实是怎样的，估计也就陆怀远自己才能明白。”
她不太习惯坐在陆九霄腿上，作势要跳下来，却是被陆九霄捉住了手腕，小小的柔软的手被大手完全包裹，温暖透过皮肤渗入五脏六腑。
陆九霄对着她的手心呵着气，说：“夫人不用这么紧张，我所想大概如此。”
只是，差一个证明。
不过现在他从沙泉的地盘逃了出来，沈若离和严越肯定已经派大部人马追查他的下落，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沙泉的妖查到青城。
到时候他肯定可以证明。
因为百年前的青城，就是陆怀远的死地。
宋三月一个激灵，说：“对了，跟你说一个有用的消息，本来我过来青城就是听南和说在这里遇到了薛莲的后人。先前我有一次在青城火车站碰见了那个后人，严越当时的脸色不太对，感觉就像是时隔多年又见到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夫人考虑周到，这个挺重要的。”陆九霄俯身在宋三月眉心印下一个浅淡的吻。
陆怀远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露明显，但他对于薛莲的感情，陆九霄是看在眼里的。自从薛莲到了陆家，陆怀远就像是失了魂，虽说没有从言行上表现出什么，可无时无刻不对薛莲的行踪密切注意。大抵再谨慎的人真心去喜欢一个人了，都是没有办法遮掩的，陆怀远也不能避免。
这么看来，严越和陆怀远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又重了一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他来到青城。
一只小手从眼前晃过，宋三月略带不满地说：“明明还跟我在一起，就开始走神。”
陆九霄：“夫人看不出来我在想什么？”
宋三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再说了，谁是你夫人，我可是有休书的人。你要关照也应该去关照你妖君府邸的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儿。”
陆九霄轻轻刮了下宋三月的鼻尖，说：“夫人这是怪我冷落了你？”
宋三月别过脸去：“没有没有。”
她这个样子，还真像个小孩子。
陆九霄从袋子里取出来一根糖葫芦，以哄孩子的语气说：“既然不怪我，那这些糖葫芦就都给我吃了，怎么样？”
宋三月：“还给我！”
抢过糖葫芦，宋三月蹦蹦哒哒地走在前面，和陆九霄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不知不觉陆九霄跟了上来，什么也没说，居然跟了一路。
宋三月亦步亦趋地在街道上前行，也没吭声，周围安静得很，只能听得到磨磨蹭蹭的脚步声。
快要到住处的时候，陆九霄总算是开口了：“三月，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会怪我吗？”
宋三月回答得干脆：“会。”
陆九霄：“都不问是什么事情？”
宋三月：“那你先说说，让我辨别一下。”
陆九霄有些心虚地说：“休书被我做了手脚，盖上去的大印不是真正的妖君印，所以现在你还是我夫人。”
宋三月眼眸微眯，危险之意尽显：“你很厉害啊妖君大人，合着我费尽心思想要远离你，结果却是被你套路了？你说，你都有薛然了，就不能安分一点，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你还觉得我不清楚自己的心？”陆九霄也认真起来，凝视着宋三月的侧脸。
宋三月脸庞上原本洋溢着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超乎寻常的冷静：“人呢，总是看别人的事情再清楚不过，对于自己的事情总是不能有一个准确的判断。休书我拿了就是拿了，不管是真是假，所以你现在口口声声叫我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说，什么代价。”陆九霄语气沉冷，却是做足了被宋三月欺负的准备。
然而宋三月压根没有这么个意思，反而是说：“你是妖君，权力自然是不用说，想要叫谁夫人都可以，但是我奉劝妖君大人一句，在我叫我夫人之前，最好先把和其他人的关系处理下。不然，我可是不会接受的哦。”
说完，大步进了电梯。
本来陆九霄没有主动提休书的事情，宋三月也没有太多的感觉，顶多只是觉得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接触过，突然间陆九霄的举动变得这么亲密有点让她不太容易接受。
而陆九霄既然承认了，就说明他真真地摆了她一道。
宋三月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于她而言，与其为了留下她弄一张假的休书，还不如重新培养感情。
就算要成为他的夫人 ，她宋三月也要成为独一无二的，而不是和其他女人女妖共侍一夫。
瞅着宋三月渐渐消失的背影，陆九霄才追了上去，在电梯关上之前将一只脚踩在缝隙里，挤了过去。他忽然觉得，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