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衡觉得让林萧回自己的公寓,是一个引火自焚的决定。
林萧吃完早餐,陈衡刚好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家居服,头发上还滴着水,他的肤色偏白,五官俊逸,用四个字形容:白面书生。
陈衡走过来,动手收拾餐桌。
林萧看着他白皙的双手,觉得这双手收拾残羹剩饭的,可惜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是在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瞬间心就暖了,转身去了卧室,漱口。
陈衡把餐桌收拾干净,坐到沙发上,等林萧出来。
十分钟过去,林萧还没出来。
陈衡起身进了卧室。
手刚碰上门把,就被人猛地拽进卧室,猝不及防的,他被抵在门后,林萧勾着他的脖子,扑上来就吻他,吻的混乱。
陈衡大概被动的吻了一分钟,然后夺了主动权,他含着她的舌尖,吻的缠-绵,吻的激烈。
直到林萧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在他脖子上轻挠,含糊道:“喘不过气了。”
陈衡这才放开她,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嗯?”
林萧一只手挂在他脖子上,一只手轻抚上他的脸颊,笑的妖媚,“我憋着什么坏主意,你猜不到?”
陈衡闷笑出声:“猜到了,就是不想让你如愿。”
情侣交往,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会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他是成年的正常男人,不是不想,但,他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
她的情绪反复无常,很多的想法和行为,都是不自主的,甚至偏激,这个时候,她自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林萧:“……”她胡乱的扯着他的衣服,然后又反应过来,他穿的T恤,不是衬衫。
然后她就开始胡搅蛮缠,还动上手了,拳打脚踢。
她没用上力度,陈衡只当她是在挠痒痒,任她胡闹了一阵。
陈衡弯腰抱起她,一个转身,两个人互换了位置,她后背抵着门,胸前是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陈衡说。
林萧抬眼看他,似是不太理解这句话,问:“为什么还不是时候?大家都是成年人。”
陈衡垂眸看着她,她的双眼明亮,眼里都是他的倒影,他弯了下唇角,“你害不害臊的?”
林萧瞪他一眼,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哼了声,“害臊的话,就不会死乞白赖的追着你了。”
陈衡笑笑,用力的抱了抱她。
沉默的因子在两个人之间流窜。
林萧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伸手推了推他,“你睡觉去吧。”
陈衡:“那你呢?”
林萧微怔,随即笑了:“你这是邀请我陪睡?”
陈衡:“……”
他就是随口一问。
还没开口,林萧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我昨晚失眠,也累了,勉强陪睡吧。”
陈衡岂会看不出她的小伎俩,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极致宠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萧嘿嘿笑了两声。
躺在陈衡的床上,林萧还打了两个滚,从这头滚到那头,再从那头滚到这头。
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陈衡看她两眼,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被子,铺好。
林萧狐疑:“你拿那么多被子干嘛?”
陈衡:“猜到你不会安分,所以,我们一人一床被子。”
林萧:“……”
陈衡去拉上了窗帘,房间瞬间变的幽暗,两个人的空间,气温缓缓上升,他走回床边,躺上去的时候,床微微晃动了下,他说:“我值晚班,要睡觉了。”
林萧哼了声,“我也没想怎么着,我也困了。”
她应景一般,又打了一个哈欠。
陈衡低笑出声,盖上被子,把床头的小灯也关了,房间陷入黑暗。
灯暗了来的一瞬,林萧揪紧了被子一角,一分钟后,喊他:“陈衡。”
“嗯?”
“我怕黑。”
“……”
“真的,我怕黑。”
林萧说的是真话,她害怕黑暗,黑暗给予她太多的不安,她曾经不见天色,真真切切的感受过,失明是什么滋味。
陈衡大概默了两分钟,在黑暗中摸索,开了床头柜的灯。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怕黑吗?”他问。
心理学上,怕黑的人都缺少安全感,但那只是一般性的。
林萧的情况特殊。
“因为我眼睛曾经受过伤,有一段时间,我是处于失明状态,黑暗对我来说,是很可怕的。”林萧的声音低缓,带着一丝颤音。
陈衡一时间如鲠在喉,“摄影是很费眼力的事情,你……”
“因为我始终想留住些什么。”林萧说。
话题变的沉重,两个人都沉默。
林萧闭上眼,在沉默中睡着了,她昨夜确实没睡好,有陈衡在身边,这大白天补眠,她睡的安稳。
***
林萧睁开眼,入眼的是陌生的环境,发呆了几秒,想起来,她早上接陈衡下班,然后就赖在他家了,还睡了他的床。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呵,好家伙,一场补眠,补了近七个小时。
卧室的门被推开,林萧赶紧放下手机,闭上双眼,等床边凹下去一点,她才缓缓睁开眼,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几点了?”
陈衡瞅着她,“还装?”
林萧不装了,瞪着他,“我饿死了。”
陈衡:“起来洗漱,已经叫了外卖。”
林萧嗤了声,“你一个外科医生,居然会叫外卖,还以为你会嫌弃外面的地沟油呢。”
“从富嘉酒店送过来的。”他说。
“……”林萧嘀咕了一句:“有钱人。”
富嘉酒店送的外卖,贵的一批。
陈衡略顿,笑了声,没说什么。
他很少叫外卖,今天是例外,他公寓什么都没有,要是出去买了菜,再煮好,时间久,怕她饿。
林萧从床上起来,走到浴室门口,问:“你家有新的洗漱工具?”
陈衡:“嗯。”
林萧笑笑,自己是睡迷糊了,谁家不备着洗漱工具啊。
到了浴室,看见洗手台上的粉色牙刷和粉色的毛巾,林萧哈哈的笑出声,“陈衡,你家备着粉色牙刷……”
她的话猛地停住,走出浴室,“陈衡,你家有别的女人?”
陈衡:“……”
林萧指了指浴室:“你家备用牙刷和毛巾是粉色的。”
陈衡:“我起床去买的。”
林萧一听,松了口气,然后,又突突地笑出声,“粉色,女孩子家家的东西。”
陈衡不语,转身走了出去。
他也觉得给林萧准备粉色的东西,不合适。
但这话吧,不敢说,怕她找茬。
林萧收住笑,回到浴室,看到洗手台上的东西,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从小到大,生活基本是爷爷打理的,要么是家里的保姆阿姨,哪里用过这么粉粉的东西,陈衡这是要把她当小女友养么?
完蛋了,陷的越来越深。
洗漱完,林萧从卧室出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不错,摆满了。
两个人,八个菜。
林萧咋舌:“这么多菜,吃的完?”
陈衡:“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觉得差不多的,就叫了几样菜。”
林萧瞅他,忍不住笑出声。
吃饭的时候,林萧说:“我过两天去华城。”
陈衡抬头看她,“这么突然?”
林萧:“刚刚想到的,华城也不远。”
陈衡问:“去几天?”
“两三天。”
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她又说:“这几天拍摄都不在状态,想调整一下。”
陈衡直言:“两三天能调整回来?”
他问的是,她的状态。
林萧低头吃饭,不作回答。
后面两天的时间,林萧陪着爷爷还有外公。
之后,一个人去了华城。
第一天在酒店睡了一场天昏地暗的觉,晚上,去了华城娱乐场。
华城娱乐场最为出名,纸醉金迷,容易让人沉沦。
林萧坐在娱乐场的卡座上,广场中央有人搏击,她手里拿着筹码,不知道想些什么,想的出神,旁边的人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提醒她,该下注了。
林萧才回过神,她摇摇头,走了。
到了吧台,点了一杯烈酒。
吧台小哥看她,眼神怪异,一个漂亮女人,穿着红裙子,手上还拿着不少的筹码,此情此景,怎么都让人浮想联翩。
调好酒,他把酒杯推到她面前,“一个人喝烈酒,可不是好的发泄方式。”
林萧笑:“那怎样才是好的发泄方式?”
“喝酒不如跳舞。”
“这听着像是歌名。”
“那首歌的歌名是‘谈恋爱不如跳舞’,你记岔了。”
“呵……”林萧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烈酒,火辣辣的,直窜进喉咙深处,她皱眉,眼睛直直看着酒杯。
吧台小哥看着她,她的眼神是涣散的,没有聚焦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偏偏她的面貌,是行尸走肉里,最为惊心动魄的。
二楼卡座,陆时新的视线从林萧进场,就一直没移开过。
她的发泄方式一如既往。
这四年,陆时新一直把林萧深埋于心底,不去触碰,害怕哪一天,紧绷的一根弦断了,他会克制不住去找林萧,他忍了四年,机场见到林萧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意识到,四年的坚持和逃避崩塌了,崩塌的彻底。
林萧喝完一杯烈酒,又点了一杯,喝完,脚下飘着,像从吧台的高凳上下来,试了两次,无果。
“一个人喝酒,不叫上我。”邪魅的,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双宽大的手掌,揽住她的腰身,把她从高凳上抱下来。
林萧站稳,抬手推他,那人抱的更紧,她冷声:“放开。”
“不舍得放手,你说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含笑。
林萧眯眼,咬牙:“邹尧,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上一次,他们的绯闻闹了一场笑话,林萧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背黑锅,直接把邹尧背后的女人,爆料给了媒体,证据实锤。
邹尧开了记者会,女友身份曝光,名模。
热搜榜上,美女摄影师和邹尧的绯闻,直直被压了下去。
邹尧笑,黑色的连帽衫,黑色的口罩,他把自己遮的严实,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不知道心里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林萧推他,“还不放手,想明天占据娱乐头条?”
邹尧瞅着她,须臾,松开手,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池中物,他要不起。
林萧转身走开。
到了洗手间的转角,她贴着墙站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头看过去,逆光下,那张桃花脸,勾人魂魄。
“好久不见。”陆时新盯着她看了半晌,吐出四个字。
林萧的大脑被酒精侵蚀着,看着眼前的那张脸,不,好几张脸,恍恍惚惚的,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最近梦到陆时新的次数太多。
她呵呵笑了两声,心底发寒,冷声道:“我们可不是相见甚欢的关系。”
陆时新知道她醉了,抬脚上前,她退后了两步。
她低吼:“陆时新,你再上前一步,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你信不信。”
陆时新:“信。”
如果那一次,她没犯病,她真的会杀了他。
至今陆时新想起来那个场景,心尖上还是凄凉。
四年前,他犯浑,浑的特别厉害,掉渣的那种。
下药,被卖,被背叛,砸伤人,进警署,一场场混乱,时隔两个月,林萧到他公寓找人。
那时候她只跟他闹了一场,然后说累了,想洗个澡,陆时新没多想,两个小时过去,林萧没有动静,他破门而入,她躺在浴缸里,水漫出来,浴室一地的血水,鲜红的,带着血腥味。
从过往的思绪中回神,陆时新没敢往前靠近她,不是怕林萧真的杀了他,是怕她的病。
他喊来赌场的经理,安排一间房给林萧,又亲眼看着人把林萧送到房间。
陆时新也要了一间房间,就安排在她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