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通往市区方向的卡口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开放,几百辆货车鱼贯而入很快全部通关,路面上干干净净,让夜里刚刚接受破坏任务准备放火烧两辆货车的心腹亲信扑了个空。

九点刚上班,如白钰说过的,市委办派人送来一张备注为“滞留货运人员食宿费”的发票。

金额太大,用途莫名其妙,刚好主任徐宫城大清早就根据省正府办公厅要求前往省城参加协商会谈,管委会无人敢接这张发票,一层一级递交到屠郑雄面前。

“什么,17万8千?!”

屠郑雄看到发票顿时怒发冲冠——不知为何白钰总能让他火冒三丈,拍着桌子道,“几百辆车的货运人员一个晚上吃掉17万8,不就是每人一盒方便包么?他以为吃鲍鱼熊掌?!”

常务副主任吴智功道:“那边意思不止方便面,还有热水、面包、榨菜,方便面里另加了两个卤蛋;另外还有工作人员劳务费、加班费等等。”

“那也不可能17万之多!”屠郑雄想了想一挥手道,“不跟他们啰里啰嗦扯那些,爽气点按每辆货车补贴100块算权当买路线,报销8万!够可以了,如果再烦个没完一分不给!本来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事,我为什么帮着买单?”

吴智功欲言又止,似不敢多说。

“怎么,那边有更难听的话?又威胁什么了?”屠郑雄斜着眼睛问。

“屠书记,是,是白书记放的话,”吴智功压低声音道,“白书记说管委会领导一晚吃17万8,难道不能帮货车司机报销一顿饭的钱——任栋在里面乱咬一通,估计市里已掌握了不少料!”

屠郑雄瞠目瞪着对方,吴智功心虚地避开他凌厉的目光,嗫嚅道:

“任栋经手的招待费发票比较多……我已派人把他办公室电脑藏起来了,账簿单据等等也全都封存……”

“不是这个!”

屠郑雄恼怒地说,“管委会班子这么多年接待水平都控制在每顿万把块钱样子,唯一那次参加人数多,大圆桌坐了将近三十位,气氛热烈一不小心用掉十多万,当夜我就感觉不好发短信要求班子成员绝对保密,发票也分好几次以不同名义报销,任栋从哪儿听说的?!”

吴智功声音很低地说:“总有不透风的墙,比如那边的人,再比如酒店服务员等等,再说市里那头也经常打听港口的事儿,没准已经有人在白书记面前说过然后引诱任栋交待……”

屠郑雄陡地气仿佛消了,沉默良久把发票推到吴智功面前,道:“据实列支吧,不值钱为这点小钱打口水仗,说来说去都是国家的钱。”

吴智功点点头领命而去。

他前脚刚走,管委会纪检组长杨易匆匆进来,拿着一封传真道:

“刚刚市纪委发来内部传真,要求管委会纪检条线全体人员下午两点到市里开会!屠书记,我们去不去?”

白钰这家伙一招接着一招,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啊!

屠郑雄接过传真扫了一眼,纯公文模板列具会议时间、地点、参会对象,主题是加强纪检工作全面提升监督水平,老生常谈的内容,看不出端倪。

杨易道:“以前市里每年都有一两次类似会议,通常按省纪委要求而开,参会对象仅限纪检领导班子,从没要求全体人员都参加。”

一付忧心忡忡的模样。

确实,这几天白钰奇招迭出、不按牌理的做法已让管委会上下心惊胆战,唯恐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都不是呆子,看得出来称王称霸湎泷的屠郑雄面对白钰咄咄逼人攻势,根本穷于应付而无还手之力。

屠郑雄突然笑了起来,指着他道:“那又怎么样?人多不是更安全吗?开个会而已,又不是双规。人家发了正式通知,必须严格按要求一个不能少,而且准时到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提起精神来,等三板斧劈过去再慢慢来。”

此时屠郑雄老神定定握着两张牌:

一是昨夜航拍和偷拍资料已专车送到省电视台,总编已组织人手紧急选材、剪辑、加工并编写文案,尽量在今晚城市频道播出;专题播出后立即全网推出,发动专业水军团队四处散布并进行评论,引领主流舆情。

二是徐宫城率队到省正府沟通协商,市领导则由市长黎明复代表,这样的阵容以及常务副省长单伟卿主导之下,可想而知形成的方案应该令人愉快。白钰仗着湎泷市对管委会所谓管辖权处处压制,却忘了申委省正府向来跟自己一个阵营,以一己之力对抗强大的地方势力,注定螳臂当车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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