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了他的爱意,但这次之后,似乎是有哪里变了,我说不出来,我依旧爱他,只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胆战心惊,我像是踩着万丈深渊之上的细绳,一步都不容出错。
这让我更加理智的活着,连曾经懦弱的伪装都不愿再维持。和阮非晚见面时,我坦然告之自己需要“妹妹”的这个身份在宋家立足,这种感觉,其实比欺骗好上许多。
阮非晚委婉同意,同时也提出了她的要求。
她居然找到了外婆,这个在我脑海中有着依稀记忆的老人。只是外婆的身体似乎不大好,她要求我做好一个乖巧孙女应尽的责任,帮助外婆恢复。
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做一个孝顺的孩子,更容易让宋家人尤其是老爷子接受我,还能拉近和阮非晚到的关系,所以这件事于我而言利大于弊,我自然会答应。
在我见到外婆前,宋家倒是出了个大事。
宋绮安不声不响的回来了,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招呼都不打就进了宅子里,居高临下的在主位坐下,像是没看见我和宋淑清一般,对着佣人呼来喝去。
宋淑清愣了许久,不确定的确认她的身份,“绮安?”
“姑母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才十几年的工夫就不记得我了。”宋绮安这才摘下墨镜,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极美,但眉眼中的戾气却让她显得咄咄逼人。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回来的也太突然了”宋淑清鲜少有吃瘪的时候,但面对这个侄女似乎格外发憷,连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客厅的气氛十分不好,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宋壑的身影从我面前闪过,他急不可耐的走到宋绮安面前,悬在半空中的手想抱又不敢抱,如同宋淑清一般颤抖着。
“绮安,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激动的声腔全然不似往日里的稳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宋壑如此失态。
相比于即将垂泪的父亲,宋绮安显得淡漠许多,连嘴角都懒得牵动一下,反而是一脸的讥讽,“哦?我怎么觉得这里好像不怎么欢迎我,刚准备走呢。”
“你这是哪里的话,谁敢不欢迎你!这是你的家,一切都是你的,要是有人敢惹你不高兴,也是他滚蛋!”宋壑竟被这轻巧的一句话恼怒,扬高了声斥责。
宋淑清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我赶忙帮她顺背,也大概看出了这姑侄俩之间有问题。
宋绮安这才有了些许笑意,但依旧不亲近宋壑,“那我在这住下,不会有人有意见吧?”
“管家,立刻来帮小姐搬行李!”宋壑挥手,笑得眼角都起了皱纹。
“不用了,我还是住外边,房间都空了几十年了,先让人打扫干净。”
“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宋壑连忙解释,见着宋绮安脸色变了,又讪讪的苦笑,“是,你还怀着孩子,是得谨慎,再让人好好收拾过,你回来住也稳妥些。”
宋绮安就这么发了一通下马威,又趾高气扬的走了。
老爷子听说了宋绮安回来的消息,反应同宋壑别无一二,宋壑提到宋绮安已经怀孕而且有意要让孩子姓宋时,更是高兴,一连说了许多个好字。
相比之下,宋淑清可以说得上是很不高兴,她甚至毫不遮掩自己低沉的情绪,被老爷子叫进书房训斥了一通,才勉强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宋淑清在担心什么,不过就是怕这个孩子会挤掉孙婉肚子里那块肉的名分,可这对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能打击到孙婉的,我都觉得是好事。
至于宋家的继承权,我相信只要扳倒慕氏,老爷子自会有定夺。
拜宋绮安所赐,我带着极好的心情去见了外婆,这个对我来说全然陌生的老人,却在见到我第一面时就紧紧抱住了我,我下意识闪躲,她的力气根本就不容我挣脱。
外婆连连抹泪,抓着我的手说了许久的话,我恢复镇定后倒也能应对,讨老人的欢心很简单,顺着她的话说即可。我趁机先行讲清宋家的身份,阮非晚果然没有阻拦。
这位突如其来的外婆,看样子还能帮上我许多,我这般想着,笑容真切了几分。
我忙着和外婆增进感情,就由得宅子里的几个人闹,总之他们闹得越凶我便越开心。
由于宋绮安的那番刺激,宋淑清对孙婉的态度是越来越差,慎行更是除了外出便来我这里,孙婉从心尖宠变成了万人嫌,我漠然瞧着这变化,心中觉得畅快的很。
人就是不能太得意,猖狂过头了自然就有天收,这句话在孙婉身上十分适用。
约莫是孙婉也知道自己气数将近,我都还没动手,她自己个儿就先出了事。
全家人赶到医院时,得到的是孩子没保住的消息,只是阮非晚也在场,着实是让我诧异。
我突然明白,这就是孙婉设的一个局,宁愿堵上她自己和孩子的姓名,也要拉别人下水。
可这人居然不是我,而是阮非晚,我看了一眼慕谨言,突然就明白了。
看来这孙婉对慕谨言的心思从来就没断过,既然与我无关,我便可安心看戏。
果然,先是孙母跳出来蛮不讲理的指责,彪悍到差点同阮非晚动手,老爷子被闹得耐心尽失,等到孙婉半死不活的醒来,老爷子早就没了半点兴致,连口气都变得十分不好。
孙婉摆出十足十的可怜模样,言语之间满是无辜和丧子之痛,只可惜这一场独角戏她唱的并不好,因为她实在是不聪明,全然看不见其他人眼中的了然与厌恶。
阮非晚都不用开口解释,老爷子就下了定论,撇下跳梁小丑一般的孙家三口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当真是连半分情面都没留,狠狠给了孙婉当头一棒。
这一举动无疑也惹恼了慕谨言,我看着这个阎王般的男人上前说了一句话,孙婉立刻面如死灰,等所有人走远后我又折了回去,好好欣赏落败之兵的可怜相。
“和我们姐妹俩做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记住了吗?”我笑的得意,刺激孙婉的同时也顺道把阮非晚拉下了水,反正她们之间的恩怨本深,也无所谓我这一句话。
背后骤起的尖叫和咒骂却让我觉得畅快,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散净!
我和慎行之间,再也没有碍脚石,我终于成了宋家唯一的少夫人!不,我本来就是!
解决了心头大患,日子也就顺当了许多。慎行经过了这件事,似乎也学会了收心,时常回来陪我,我拥有了人生第一段可以称得上是舒心的生活。
阮非晚怀孕了,孕吐反应剧烈,我特意托人去问了止吐秘方,亲自做了送过去。
对于她和外婆,我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她对我很好,即使是稍有隔阂却也是尽心尽力,外婆也很黏我,对我的疼爱溢于言表。对于这两个亲人,我想自己是有亏欠的。
想到这个,我不由得又生出了几分愧疚,我试着放下之前的算计,真心对待她们。
可是这个想法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我走到别墅门口,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她们和温柒的相处从容愉快,而对我,却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对比之下,亲疏立现。
敏感的性格让我的心顿时冷了下来,我扔掉手中的食盒,头也不回的走了。
或许我本就不适合用真心去对人,每当我有这种想法时,总会被现实无情的打上一巴掌。
她们对我,也不过就是几十年来不在身边的亏欠罢了,这是她们该的,她们该对我好!
这几十年来,只有慎行陪在我身边,所以现在也就只有慎行值得我全心付出!
我故意偷了为宋绮安准备的糕点,幼稚的想要借此来证明我在阮非晚心中的位置。
阮非晚来了,陪着我遭受了宋绮安的侮辱,却始终护着我。事情最终在老爷子的出面下不了了之,再一次证明了阮非晚在老爷子心中不一般的位置。
嫉妒抹去了感动,我隐约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入一个怪圈,我渴望阮非晚的亲情和帮助,又无法接受她强于我、比我受重视的现实,我想靠近她却又不断远离。
看似和平的一切,最终在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矛盾中爆发出最可怕的结果。
宋绮安的接风宴上,外婆第一次正式和宋家人见面,她当着宋老爷子的面,显露出了对我和慎行婚事的不赞同,我心慌到了极点,好在外面的喧嚣打断了外婆的话,我松开了自己满是汗水的拳头。
我无法理解外婆的做法,就差她的一个点头,宋家就会同意我和慎行的婚事!
她是我的外婆,自然应该是帮我的!她明知道我那么爱慎行,为什么就不能帮我最后一把!我已经接近崩溃,她还在自以为苦口婆心的劝说我,字字句句皆是慎行的不好。
慎行明明那么好!他怎么可能比不上慕谨言,慕谨言根本就不配和慎行比较!
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光,我不想再听外婆说了,我让她闭嘴,她不愿意,那我就只有帮她闭嘴,彻底的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