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晚睡了回国以后的第一个踏实的好觉,醒来之后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她洗漱好下楼,李洵正陪着阮璞初在院子里玩,这段时间里她实在是个失职的母亲,现在再次抱起小初,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孩子已经重了不少,眉眼也张开了许多。
跟刚出生时那副皱巴巴的小老鼠模样相比,还真是好看了不少,她还记得曾经看见过的慕谨言小时候的照片,一联想,这父子俩小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
“对了,谨言去公司了吗?”她自然而然的问出口,注意到李洵的笑容一顿后,尴尬得咽下了后面的话,这一个月里,她已经重新习惯了慕谨言的陪伴。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有些慌乱,似乎一切又会变成曾经那样。
“他去看姜伯母了,应该很快回来。”李洵恢复了平常神色,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一切的安慰和谅解,都在这简单的一个动作里了。
不过,说到姜画,前天在医院时的那种震惊还久久的留在她心中。
“他母亲、怎么样了”问这话时,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神在孩子脸上飘忽着。
“医院里发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不管如何,姜伯母在这件事上的确做出了帮助。你放心,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膝盖处的几处淤青未消,人上了年纪嘛,恢复的总没那么快。”
“我没关心她。”阮非晚觉得脸上挂不住,匆匆扔下句便抱着孩子走进客厅。
闲谈之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她随手接了起来。
“阮小姐是吗?我是柳娉,就是之前在福利院做义工的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柳小姐有什么事吗?”虽然奇怪柳娉为什么会联系自己,但阮非晚还是把孩子交给了李洵,自己走出去接电话,语气颇为客气。
“没什么,就是我听说院长的手术很成功,我很高兴,想找个时间去看看院长。”
“院长目前还没醒,等到她的身体恢复一些了,你再来可以吗?”
“好的好的,麻烦你一定要通知我,我真的很想去探望院长!”听筒里的声音语速飞快,带着几分不正常的紧张,连句再见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阮非晚站在院子里纳闷了好一会儿,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医院附近的一家小旅馆内,最便宜的那间房里一片昏暗,白日里窗帘还拉的严严实实。
柳娉握着手机,声音里竟是恐惧,“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你别再来找我了!”
“这么害怕?那当初指认我父母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象后果呢?”
“我真不是有意的!慕家人权大势大,我哪里敢得罪他们!”柳娉现在真是毁得肠子都青了!本以为孙家夫妇真的无依无靠,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来追究,哪想到居然凭空冒出个自称是他们女儿的人,而且还知道她的一切事情!
早知道的话,她就不该贪孙家的那五万块钱!
“孙小姐,不然我把钱还给你吧,消息我也帮你打听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去做吧。”
“我缺那点儿钱吗?”在室内,孙婉依旧戴着帽子,遮去了大半的脸,不过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下,反而更加可怖,“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呆着,要是再敢做什么小动作,我不介意把你那张光滑的小脸变成和我一个样子,到时候,恐怕你的陈大哥更不会理你了。”
干哑得宛若被石子磨砺过得嗓子里滚出一节古怪诡异的笑容。
柳娉蜷缩在阴冷的墙角,只恨不得整个人都嵌进去,那也好过面对这样一个厉鬼!
“我、我不要,是我痴心妄想,不该打陈柯的主意,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放过我吧!”她崩溃的大哭,这些话她已经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每次孙婉就用毫无温度的眼神注视着她,就一直那么看着,直到她闭上嘴,不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两人日夜待在这个小房间里,靠外卖度日,她真的要疯了!
“真可怜,我在你这么小的时候,也曾经很喜欢一个人,甚至比你更喜欢。”就在她捂着嘴努力压抑自己的时候,孙婉突然和她说起了话。
这么多天来,孙婉一直话很少,还是头一次主动开口,语气中甚至还多了几分温度。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那时他很喜欢坐在图书馆门口的大草坪上看书,我就在一边陪着他,虽然他从来没有注意到我,但我也觉得开心。回国之后,他主动找到我,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一天,是我这辈子里最满足、最兴奋的一天。”
孙婉说着,缓缓摸上自己凹凸不平的脸,无声的双眼中滚下泪,“那是他第一次和我对视,他看着我的脸,夸了一句,很好看。”
柳娉被吓得头发都快直了,又不敢不回应她,硬着头皮问了句,“那你们后来在一起了?”
“在一起?”孙婉冷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因为他当初看的根本不是我,是那个女人,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
“那个女人,是阮非晚?那他岂不就是”
“就是那对狗男女!是他们一手把我逼到绝境!被爸妈带出国的这半年里,我每次看到这张脸,就会想起阮非晚那个贱女人!我恨,我为什么要长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孙婉狂躁起来,反复的在房间里踱步,嘴中念念有词,但并听不清楚。
柳娉哆嗦着抱住自己,生怕她将深重的怨念发泄到自己身上。
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慕谨言刚好踩着最后一道菜上桌的时间进门。
“来,让我们祝贺院长手术成功,干杯!”温柒豪气冲天地举起杯子,笑得一脸明媚。
大家跟着举起酒杯,“叮当”一声碰在一起后,果真全都一饮而尽。
陈柯的嘴还没来得及碰到杯壁,手中的酒杯就被温柒夺了去,“你,除外!”
“柒柒,你又欺负人家小陈,不是妈说你,你这个样子,小陈哪里还敢娶你!”温母白了眼女儿,又看向阮非晚,“你学学人家小晚,温温柔柔的,那才是女孩子应有的样子!”
“哼,你自己还不是管着我爸,我都是和你学的!”温柒老大不服气,做了个鬼脸,怀里的酒杯依旧抱得严实,“再说了,我可是事出有因,这木头喝多了啊,容易乱性!”
一时间,饭桌上的筷子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了陈柯。
就连慕谨言的笑意中都带了些八卦意味,半挑着眉看好戏。
陈柯一下就急了,忙摆着手解释,“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乱、乱”
“怎么没有,那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你和那个柳娉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哎呦那一声声陈大哥叫的,多温柔啊,那才是女孩子呢,你是不是喜欢的不得了啊!”
温柒向来少根筋,加上在座的都是熟人,所以更加放肆,说着还愤愤地用指头戳着陈柯的胸口,和温母教训温父时的样子完全一模一样。
阮非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怀里的小不点也跟着裂嘴笑,流了一下巴口水。
陈柯谈生意是一把好手,但解释这种事却实在是不在行,又指望不上自家老板,急的脸都红了,病急乱投医下只能向阮非晚求救,“夫人,你可帮我说句公道话,我没有!”
“还敢搬救兵,反了你了!”温柒逗趣逗得高兴,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好了,你别捉弄陈柯了,他不是那样的人。”阮非晚被陈柯看的没办法,只能帮着说了几句,“这事啊,你一定是误会了,下午那个柳小姐还打电话给我,说是听说院长情况好转,想要去探望呢,当初她也是很热心,我觉得她不像那样的人。”
“你们都不信我是不是!我看人的工夫还是有的,她不是个好人!”温柒瞪圆了眼。
李洵夹了块红烧肉美美的吃着,只当听热闹,含糊地问了句,“那你倒是说说她有什么问题啊?”
“首先,第一次见面时她收了我的钱,拿钱的那一瞬间,那神色就很不对劲!后来,她遇见陈柯,就清高起来了耶,不要钱,要工作机会,试图接近这死木头!我都听秘书办的人说了,她时不时就在办公室外面徘徊,根本就没有专心工作的样子!”
温柒扒着指头说得一板一眼,末了还加上一句,“反正啊,这女人有问题,你们都离她远一点!尤其是你!”
说着,她又在陈柯腰上掐了把,这怨气才总算消了去。
阮非晚笑得脸都算了,转头便被李洵叫住谈论复出的事情,并未将刚刚的说辞放在心上。
饭桌上欢声笑语,慕谨言帮儿子擦好嘴巴,一转头见着身旁的女人和李洵聊得开心,一下攥紧了手里的口水巾。
每次一遇上李洵,就笑得那么开心!孩子他爸就在手边辛辛苦苦地带娃,她却看都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