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谨言听完事情的经过,烦闷地敲了两下太阳穴。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丁苒倒是主动送上门来,果然是活腻了。
洗漱完去餐厅,阮非晚的位置上居然坐了人,丁苒和姜画聊得似乎还挺开心。
“这不是你该坐的地方。”他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了敲,紧皱的眉头表明他正极力压抑着怒火,要不是看在姜画最近状况不好,他连半个字都懒得啰嗦。
丁苒抖了一下,低眉顺目地离开座位,想看他又不敢看。
“大清早的闹什么闹,我连个安生的早饭都吃不成!”姜画张口就是维护,“怎么着,那个女人碰过的东西别人还都碰不得了?那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人家姑娘?”
“妈,你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你不要一碰到有关晚晚的事情就不讲道理,爸的死还没能让你醒悟吗?”慕谨言看了眼橱柜上慕正的照片,语气低沉。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爸为了救她死了,她有半点感激吗?还在头七的日子厚着脸皮来家里闹,我每次一想到这个,就替正哥难过。”姜画也看过去,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丁苒挪着碎步走到她身旁,低声安慰。
“等你什么时候能想明白,我们什么时候再谈吧。”能说的都说了,慕谨言对固执的母亲只剩下无奈,连逃避也成了一种好的选择。
姜画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行李包,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他已经走出好几步,站在自己手边的丁苒也被陈柯拉走。她一下慌了,拽着丁苒的另一只胳膊追出去。
“谨言,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要妈了吗!”
“不是我不要您,是您把我逼走的。”慕谨言示意管家把她拉住。
“那你放了小苒!这孩子招人喜欢,我要她留下来陪我!”
“伯母,你救救我”丁苒眼泪汪汪,紧紧抓着姜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板。
慕谨言抱胸靠着门框,皮笑肉不笑,“丁小姐,你要是想留在我妈身边也行,把那晚的事情明明白白讲清楚,我就成全你。”
“那晚,不就是”泪汪汪的眼睛里适时多了几分娇怯,欲言又止反而更让人遐想。
可惜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只觉得做作到了极点。
陈柯轻咳一声,“丁小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慕慎行和阮亦时的下场,我不知道阮亦时承诺了你什么,但她现在连自身都难保,恐怕也无法兑现你什么了。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应该知道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丁苒脸颊的红晕几乎是瞬间消失,明明都是陈柯在说,可慕谨言的目光却阴冷到让她如置冰窖,差点要将真相脱口而出。
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她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姜画在掐她,也是在提醒她,说了就完了,要是不说,虽然前路看不见希望,但好歹还能争取一番。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电梯里碰上慕总,你当时喝多了,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丁苒心一横,眼前只剩下了梦寐以求的荣华。
慕谨言不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唉,丁小姐,你没有机会了。”陈柯故作惋惜地冲丁苒摇摇头,嘴角的笑意诡谲。
车上的两个男人俱是一脸倦色,一个是单纯没睡好,另一个是因为心事太多。
“阮非晚那边,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觉得这种事吧,还是坦白来得好,你们之间很多不愉快都是因为隐瞒造成的,不值得。”陈柯连打好几个哈欠,意味深长道。
他和温柒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对此一度十分不解,明明可以几句话说明白的事情,非要搞得很复杂,他们一致觉得这完全是庸人自扰。
“要是让她知道,我就彻底没有机会了。”慕谨言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熟悉的号码输入又按掉,来来回回好几遍,恼得他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我多嘴问一句,那天晚上你真的和丁苒”
“你现在怎么和温柒一个德行?好的不学尽学些不上道的。”他对此嗤之以鼻,不过眉宇间却出现了一丝焦虑,“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咱们三人喝了两瓶红酒,按你的酒量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怎么一转头就醉到那种地步?难道说酒里有问题?可我们都喝了,我并没有反应。”一说起这个,陈柯就百思不得其解,他的酒量在慕谨言之下,可当晚送完李栋后还十分清醒。
这些慕谨言早就考虑过了,他又将那晚的经过事无巨细地回想了一遍,冷不丁记起丁苒走进电梯后那股奇异的香味,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他和阮非晚的第一晚,套房里也有着古怪的气息!
“给李栋打个电话,要是我记得没错,他和慕慎行有些交情。”
李栋是个爽快人,都不用套话,就说出酒是慕慎行送的,还奇怪他怎么好端端问这个。
慕谨言随便敷衍两句便挂断了电话,心中了然。
酒里一定有某种成分,碰上了特定的香水味才会挥发作用,这招的确够脏,也够巧妙,在他完全没设防的情况下摆了他一道,还偏偏用上了丁苒这颗恶心人的棋子。
陈柯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他的脸色,立马转换方向往精神病院的方向开。
要想把事情说清楚,还得从阮亦时身上下手。
慕谨言急切地想要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重麻烦解决,却不知阮非晚已经准备好离开。
小楼里,魏雨欣正帮着阮非晚收拾东西,苏木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还是非走不可吗?其实你大可留在福利院,我们还能照顾你。”他看着箱子被合上,终于忍不住开口,惹得院长也一阵伤感。
“是啊,小晚,你这两年来吃了不少苦,院长看着心疼,更舍不得你怀着孕还要跑到大老远去,也没个人照应,我怎么都放心不下。”
阮非晚冲他们笑了笑,不说话,眼神却是坚定。
这个地方给了她太多不好的回忆,也有太多她不想再见到的人。躲避是最无能的选择,也是最容易走的一条路,小不点是老天爷给她最好的礼物,也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光亮。
至于残存的那些恩恩怨怨,就让时间去淡化吧,总有一天她会忘记,这里的人们也会忘记她,那边是最好的结局。
魏雨欣看着苏木怅然失落的样子,虽然心底里有些吃味,但还是热心地说道,“小晚姐,我在美国也有好多朋友,他们都看过你的戏,可喜欢你了,还有几个你的爱慕者哦!万一你在那边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们,他们求之不得呢!”
“谢谢。”阮非晚发自内心的感激,也为苏木能够找到这个好姑娘而欣慰。
一屋子人细细询问着她离开后的安排,她被问得头昏脑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简直让她忍不住想给李洵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李洵靠在门框上,笑容谦和。
“哇,李导演!”旁人还没反应,魏雨欣就捂着嘴大叫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听说你准备隐退了,不会是真的吧!我可还想多看几部你的戏呢!”
她是李洵的忠实迷妹,见到偶像自然是欣喜地不得了。
苏木瞬间沉了脸,搂着哇哇叫的小姑娘大步向门外走,恨不得把怀里人的嘴给堵上。
“你们聊,我给小晚做饭去。”院长也跟着离开,临走前还暧昧眨了眨眼。
阮非晚哭笑不得,院长这幅架势,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她嫁出去似的。
“你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李洵的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失望。
“前几次麻烦你,却又临时反悔,还欠着你好几声对不起呢,真的不想再麻烦你了。”阮非晚不好意思地假装收拾东西,不敢直视他。
她不知道李洵对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只是单纯的友谊,她作为朋友就不应该给他多添麻烦;可如果还是那她就更不应该让他误会。
“可你知道我最想要的道歉和报答是什么吗?”李洵少见的多了几分强势。
她低着头,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纤细而脆弱。
“是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小晚,我始终都在准备着”
“李洵,你是我最珍惜的朋友,我不能骗你。”阮非晚鼓起勇气,再一次残忍地拒绝,“这辈子,我心里都不可能再装下别人,以后的日子里我只想陪着孩子长大,不会考虑其他。”
“我不介意。”李洵满不在乎的傻笑,“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再说了,我可不仅仅是这一个企图,你是和我合作最默契的女主角,我以后可还要麻烦你的。”
阮非晚咬紧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别纠结了,给我个机会。”李洵第一次逾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管最后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