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晚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再也挪不动了。即使知道偷听很不好,但是“慕谨言”这三个字出现之后,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下去。
“伯母,谨言工作忙,就别让他来了。我就是之前工作累了点,没什么事的。”顾白薇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虚弱,但每一个字里都透着温婉和体贴。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女人啊就该耍耍脾气,不然谨言哪知道你到底在不在乎他?你看看那个女人,昨天三句话不到就拉这个脸,我就不爱看她那个脸色。谨言是一时糊涂才会吃她那套,你别放在心上。”
“其实阮小姐人挺好的,之前谨言生病了还多亏了她照顾,您也应该放下成见,别让谨言夹在中间两面为难。至于我和他,我已经不报奢望了。”
“说什么呢!你和谨言几十年的情分,那叫青梅竹马佳偶天成,你可别灰心,伯母还等着你叫我一声妈呢。”
病房里的这番谈话,让人觉得似乎顾白薇才是慕谨言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而她,像是个被人瞧不起的第三者,不知廉耻的插在两人中间。
阮非晚听不下去了,她慌乱地想要离开,不成想一转身撞在走廊的座椅上,疼的她猛抽一口冷气,被经过的护士扶住。
护士认识她,颇为紧张的问她好不好。外面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她听见姜画问了句怎么了,接着就好像有人走了出来。
她顾不上其他,一瘸一拐地赶忙离开。
老张看着这个仓皇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像是阮小姐?可是她怎么会在医院呢?”
“大叔你也认识阮非晚啊!”护士正莫名其妙,听到老张的话立马接过了话茬,“她有亲人住在四楼,经常来呢。平时和我们挺客气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有亲人住在医院?”
“唔,太详细的我可不能说。”
护士已经说漏了一些信息,懊恼地闭上嘴。她不认识姜画,只知道四楼的那个病房可是全医院最金贵的一个,她也只是进去换过一次药,住院的那人具体和阮非晚是什么关系,她是没权知道的。不过这年岁摆在眼前,老人是什么身份倒也不难猜。
“什么阮小姐?那个女人来了?”姜画听见了老张的话,不耐烦的走出来。
“没见着脸,应该是我看错了。”老张想搪塞过去,慕谨言交代了,他不在的时候,最好不要让这两人碰上。
姜画将老张上下一打量就知道这是假话,转而笑着的抓着还没来得及脱身的护士,“刚刚在外面的人是阮非晚吗?”
护士没想到一时口快就被人盯上了,害怕得一个劲摇头说不知道。
“你别怕,我是慕谨言的母亲,所以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尽管告诉我。非晚那姑娘害羞,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让我们帮她,我也是真的想要关心她的。”
姜画刻意压低了声音怕顾白薇听着不舒服,面上还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丝毫不放过护士,“我前几天看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原来是身边有人出事了。这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不忍心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担着这种事情。这忙你要是帮我了,我一定得在你们主任面前好好夸夸你。”
“您、您真的是慕夫人?”面对升职加薪的诱惑,护士显然心动了。
“那是当然,你要是不信,叫你们主任来就知道了。”
护士连忙摆手,表情松快了许多,将四楼的情况尽数说了出来。她倒还算好心,本着为阮非晚在未来婆婆面前梳理好形象的想法,添油加醋地把阮非晚说成了一个不辞辛劳在床前侍奉的好姑娘,不过关于陈清的身份,她也老实交代了自己不清楚。
姜画让老张把人打发走,直接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陷入了沉思。这阮非晚的情况她再了解不过了,这家里的人都死绝了,除了一个阮亦时哪来的亲人?这老人像是从从天而降一样,而且慕谨言也知道,所以就她一个人被瞒着了?
她心里不痛快,同顾白薇打了声招呼,冷笑着上了四楼。
四楼是特护病房区,楼道里十分安静,偶尔有几个护士医生路过也是行色匆匆。姜画正准备找个人问清楚到底是哪一间,就见阮非晚提着两个水壶从茶水间出来。
“你在这干什么?”姜画堵上去,吓得阮非晚险些扔了手里的东西。
“伯”阮非晚咽下了这个不合适的称呼,恭敬的叫了声,“慕夫人。”
“听说你有个亲人住在这里?我来探望探望。”
阮非晚的脸色转白,她不知道姜画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强稳住心头的慌乱,“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
少说少错,她本着这个原则搬出了个生硬的、甚至可以说是不礼貌的回答,本就一肚子狐疑的姜画更加生气,与慕谨言神似的那双丹凤眼中折射出凌厉的光。
“我好心来探望,你就用这种态度对我?我好歹是慕谨言的妈,就是他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表面一副柔弱样子,实际上比谁都厉害,和你那个妈一个德行!”
“这是医院,请您不要大吵大闹。还有,逝者为大,您这样说我的母亲恐怕不太合适吧!”
“你!”姜画恨不得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一顿,却被这话引起了回忆,陈芸倒在血泊里,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她不寒而栗,心头的阴风让她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你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今天非要看看这里有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姜画说不过,索性就硬闯。阮非晚拿着水壶,动作不如她利落,终究没能挡得她。
半掩的门被狠狠推开,正和护工说话的陈清诧异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小晚,这位是?”
阮非晚的心都快蹦出来了,虚弱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是慕谨言的母亲。”姜画正了正神色,盯着陈清看了好一会儿。
陈清愣了一下之后立马浮出了笑容,还想要下床,“哎呀,原来是谨言的妈妈。小晚你这孩子真是,怎么也提前告诉外婆人家要来,外婆这个样子见人多没有礼貌啊!”
“外婆,没事的。”阮非晚扶住陈清,声音低若蚊蝇,恳求一般的看着姜画。
“外婆?哦,原来是外婆啊。”姜画笑了,也跟着上前,“你可别怪小晚,是我自己非要来看看您。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那些小细节。”
陈清高兴的不得了,因为从没听慕谨言说过家里的事情,她本还担心两个孩子在一起会有什么阻力,现在见到姜画如此热情客气,言辞间也透着对阮非晚的体贴,她是彻底放心了。
两个长辈说话,阮非晚自然是插不上嘴,只能坐在一边默默听着。途中几次听到姜画谈起慕家,都让她胆战心惊,一个苹果削的乱七八糟,最后都扔进了垃圾桶。
很快就到了陈清做检查的时间,阮非晚看着外婆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总算松了口气,整个人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墙上,手心里尽是冷汗。
“阮小姐,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没有在你可怜的外婆面前拆穿你那些谎言?”姜画吃着陈清剥的橘子,阴测测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