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见了话也说了,清言见青柏虽然神情亢奋,但面色却白了起来,知道他是累了,便要回府。
曹立忽道:“对了,彭怀英还在大堂,姑娘可有吩咐?”
此时的彭怀英已经昏睡过去,他身旁又没有什么小厮从者跟随,于是无人照管,还在大堂中丢人现眼。
清言当然不会做这个好人,小手一挥道:“不必管他。”
也就是说,让彭怀英继续丢人,直到他醒来为之。
曹立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青柏还有些纠结:“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否则怎样呢?彭怀英还未入仕,告他他也没官可丢啊!”清言摊摊手道:“总不能杀了他。”
“那倒也是,”青柏很是遗憾:“不过,不能这么叫他这么舒服,还得叫人将今夜的事情好好宣扬宣扬,我听说名声坏掉的人去考试是不会被取中的,总得要他付出点代价才是!”
“阿弟言之有理。”清言转向曹立道:“这件事还请曹掌柜帮忙。”
曹立好笑,孟家这一对姐弟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这样的友军他喜欢。
清言和青柏愉快地离开了玉春楼,不过,有宵禁在,青柏身边又跟着阿戎和两个从者,清言可带不动这么多人,便在曹立的建议下到玉春楼近旁的一处民宅歇下。
“这里是四通票号的一处私宅,姑娘和公子但且住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刘诩夫妇。”曹立指了指候在一旁的一对年轻男女,道:“他二人都是王爷的人,姑娘和公子且放心。”
那刘诩和他夫人也忙点头,清言笑道:“多有叨扰,还望刘家兄嫂莫嫌。”
刘诩忙道:“姑娘言重了,是我二人该做的。”
他生得一脸老实相,身姿却笔挺端直,看着就十分精干。
如今清言也有几分眼力劲儿,看了一眼便知道刘诩是个练家子,顿时对曹立十分佩服,这个安排很有安全保障了。
“正是正是。”刘夫人也生就一副勤快样,打量了清言和青柏一眼,便道:“姑娘和公子累了吧,我这就去烧热水,伺候姑娘和公子沐浴。”
清言忙道:“不必麻烦,这么热的天,与我们些清水洗脚便是。”
青柏也点头,那刘夫人却坚持去烧水,还道冷水洗脚伤身,清言无奈,只得依她。
曹立见这边没什么事了,便告辞离去,他还要盯着金彪和那庾书生的事,另外彭怀英的丑态也得叫人去宣扬宣扬……
清言和青柏都不是难伺候的人,得了热水之后便遣退刘诩夫妇,清言飞快洗完,便端着水盆到屋外去泼水。
四通票号这民宅外小里大,竟是两进院,前院有正房三间,后院亦然,清言和青柏便分住了后面的两间正房,阿戎跟着青柏,两从者都在前院。
后院房前有一棵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十分粗壮,清言便欲将洗脚水倒在树下,她端起铜盆正欲泼水,忽觉有异,一抬头只见那巨伞一般的槐树冠里竟掉出一团黑影,清言一惊,还以为老槐树成精了,便毫不犹豫地将盆里的洗脚水泼了过去……
“*#-&+~/*^……”
叽里咕噜的男声仿佛是在咒骂,清言一愣,不是槐树精啊……
“砰”,紧接着又一团黑影掉了下来,清言便有些傻眼,她的洗脚盆已空,无水可泼啦!
不过,清言没有了别人有,只听“哗”得一声,一盆脏水在月光下拉出一条白色的匹练,照着那后来的黑影便抽了过去。
黑影被泼了一头一脸的洗脚水,一抬头见青柏还要将铜盆也招呼过来,赶忙抹脸道:“公子别扔,是我。”
竟是刘诩。
青柏惊道:“怎么是你?”
刘诩看了看先前掉下来,同样落汤鸡一般的异族男子,道:“小人察觉有人进来,便出来探个究竟,不想此人身手高强,小人……没有拦住……”
“哇……”此时那异族男子终于回过神来,望着清言赞道:“#-&*+~/*^……”
“完全听不懂啊……”清言不禁嘀咕道。
那人竟听懂了,赶忙换用别扭的官话道:“美丽的姑娘,你是天上的明月海边的珍珠,纯白无瑕,美丽无双……”
“等会再说,你先说你是谁?”清言打断了他道。
那人愣了下,才道:“美丽的姑娘,我是来自北方于都斤山的赫连越……”
“哦,那你接着说。”清言摆了摆手阻止了一旁的刘诩——很明显刘诩制不住这胡人,看来,还得靠她露一手啊。
那赫连越还以为美人有意,便潇洒地站起身,理了理垂下来的两股发辫,扶着树干赞美道:“美丽的姑娘,你是山顶上盛开的雪莲花,蓝天上飘扬的白云朵,叶尖上凝结的小露珠,草原上欢唱的小百灵……”
青柏插嘴道:“阿姐,这绝对是个流氓!先把他捉起来吧。”
“不必,”清言成竹在胸,道:“五——四——三——二——一——倒!咦,怎么不倒?好,十——九——八……”
青柏:“……”
那赫连越此时才晓得不对,不过晚了,他身子一晃,顿觉不好,立时露出震惊又伤心的表情来,道:“姑娘……姑娘你……”
清言翻了个白眼,待到“七”字话音一落,就见那赫连英推金山倒玉柱,健硕的身躯跪在了地上,然后,身子一歪,就这么倚着树干晕了过去。
青柏还不放心,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枝捅了捅那赫连越,见他是真的晕了,才松了一口气,道:“阿姐,这人怎么办?”
“一个臭流氓,丢出去就是了。”清言不以为意。
青柏不可置信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啊,”见青柏有些愕然,清言解释道:“这人是从什么山上来的,约莫是交好或者归附大虞的异族,他此来必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寿诞,咱们还是莫要节外生枝的好。”
一旁的刘诩深以为然,这也是他一开始想着驱逐没想要杀人的原因。
“可是,我们不教训他一顿,他又来了怎办?”青柏觉得这个很有可能。
“放心吧,今夜他是醒不来的。”清言自信的很:“明日咱们也就走了,不必管他。”
“好吧,”青柏勉强同意。
依照他的本意,像这种垂涎自家阿姐的癞蛤蟆都该狠狠地打一顿,但欺负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青柏也下不去手。
此时阿戎已将两位从者叫了过来,清言便对一旁的刘诩道:“方才舍弟误泼了刘大哥一身水,实在是对不住,阿弟——”
青柏立时意会,赶忙道:“刘大哥,都是我不好,我还以为是不速之客呢,没想到是你,要不……你把衣裳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这哪儿能呢!”刘诩受宠若惊,道:“都是小人照管不周,叫生人闯进院中来,小人本就有错,怎还能叫小公子为我洗衣?姑娘公子且好好休息,小人去换件衣物,哦,姑娘公子放心,小人适才已急召了同伴,会有人守护这院子,再不会叫人闯进来的。”
清言点了点头,让从者将那赫连越架出去,又向刘诩道:“可知他是何时盯上我们的?”
清言怀疑这胡人是从玉春楼跟过来的,所以,只跟过来他一个,还是还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