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远山如黛，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清气与淡淡的泥土气息，行走其中，让人心旷神怡。
清言弯腰拔下一棵沐浴在夕阳余光下的白蒿，顾不得处理，塞进腰间囊中便向前行。
热气球试飞成功之后，顾西华便立刻点将，带着一千精锐上了石梁山。
清言本来被顾西华留在大营中，但众人对热气球的了解到底没有她多，所以，在她的极力要求下，顾西华才允许她跟着一道上山。
其实热气球操作简单，对驾驶人员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要等到好风就行，清言去不去用处都不大，但她这不是担心嘛。
事关重大，她还是不辞辛苦走一遭吧。
好在风景还不错。
不过，事实证明，景色美不美与行军速度并无任何助益，偶尔还会有反作用。
“小心！”
顾西华低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因贪看野草而脚下踩空的清言，将她即将滑倒的身子牢牢扶住。
这已不是第一次啦，清言被扶得都有点不好意思，顾西华却毫不计较，每每救人与即倒，竟无一次失误。
都怪石梁山崎岖难行，人烟稀少，山路什么的，基本靠走，走出一步，下一步在哪里，还得完全靠猜。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植被茂密，各种野草层出不穷，一路行来，清言已经看到了好些药草了——她之所以走得状况百出，都是拜它们所赐。
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个身体太差劲了，娇生惯养了十多年，体力弱得可以，此时就大大拖累了清言，虽然这些日子她勤练不辍，也还是没能达到她前世一半的结实，所以才屡屡出状况。
锻炼身体，任重道远啊。
清言自诩给人添了麻烦，一路上甚为沉默，好在之后天色转暗，她也看不到什么药草了，专心走路，倒还顺利。
就这样急行了半夜，子时后终于到达了那阻隔了虞军脚步的天堑鸿沟。
好在这一夜月明星稀，月色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山崖，崖上的草木也隐约可辨，这就大大便利了虞军。
不过，热气球升空容易，要成功飞到对面山崖却需要北风相助，所以，顾西华令大部队就地休整，趁着索桥未成赶紧恢复体力，而专门负责热气球与索道建设的人却不能休息——他们需要在北风来时将热气球升空，然后在眼前这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连上一座铁索桥，如此，大军便可以畅通无阻地奔向义清。
而负责这个任务的，便是闻惊鹊同自告奋勇的清言。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就是等风来。
可惜今夜无风。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清言没有呼风唤雨的能耐，闻惊鹊更没有，众人只得眼睁睁地坐在山崖这端等。
等着等着清言便打起了瞌睡，直到身上被人披了一领斗篷，她才倏得醒了过来。
“怎不去睡？”清言看着月下长身玉立的身影，催促道：“明日你还要作战呢，快去睡觉呀。”
虽是催促，但清言刚刚睡醒，声音便不自觉地带了些娇软，顾西华愣了愣，却见清言一跃而起，看着他的身后兴奋道：“起风了起风了，哎呀，可以点火啦！”
顾西华回头看去，只见测试风向的旗帜迎风半展，且正是北风，难怪清言这样激动。
看着少女轻捷的背影，顾西华挑了挑眉，捡起滑落在地的斗篷，也信步跟了上去。
虞军的运气不错，这一阵北风起的正好，很快两个热气球便徐徐升起，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梦幻的泡泡，随风飘向了鸿沟的另一端崖岸。
它们底下系着的铁链哗啦啦地跟着跳跃，不一会儿便延伸到了鸿沟的那头。
负责驾驶热气球的兵士便熄灭了炭火，将热气球缓缓降下，然后跳出篮筐，扯着铁链寻找可靠的着力点，好将它们系上去。
这个工作不难完成，对面的山上长着不少山松，选一棵结实的绑上就行，后续的加固自然等专门的士兵过去再说。
眼看两道铁索连通了天堑，众人欢呼一声，早就预备好的兵士开始向上铺板，有条不紊地建造着这座本不可能搭成的索桥……
等到天光渐亮时，索桥已经完全建好，可以通行了。
休整的士卒也早就醒来，一个接着一个飞快地通过，清言正要跟着一起走，顾西华却将她拦了下来。
“此去再无险阻，你无需跟着，同军师一道回转吧。”
清言还没说话，一旁的闻惊鹊也劝道：“孟公子，王爷要突袭义清，我等跟着也是累赘，不如坐镇大营，等候进攻蔡京的时机。”
清言十分不忿，谁是累赘？
她这副身板固然不行，但，她会用毒啊！一杀一大片！
再说了，谁还不是个战士呢？
“我不会拖后腿的，我能救人，还会用毒。”
看着少女坚决的模样，顾西华再欣赏，也只能摇头：“刀枪无眼，战场之上哪有用毒的时机？听话，先回去，大营之中伤者众多，你若有暇，便给他们看一看。”
见清言不吭声，顾西华又温声道：“阿言，莫要任性，况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如何向定北侯交代？”
清言犹自不平，但……被顾西华那双深邃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她说不出反对的话啊！
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清言哼了一声，只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点头道：“好吧，我回去，殿下一路小心，那伤口……”
清言本想叮嘱顾西华注意伤口，别再崩开，不过，想想都不可能，便取了一瓶药塞进顾西华手中：“伤口开裂了，记得上药。”
少女虽然面带不甘，祝福和关切却是真心实意，顾西华便笑了笑，将药瓶放进怀中，抬了抬手，却又放下，只道：“好，本王记住了，回去吧，等我的捷报。”
一旁的闻惊鹊……他还是走远点吧。
上山不容易，下山也挺难，不过，这回不用急行军，所以清言将看上的药草全部采走，回到狮跑山时，堪称满载而归，就连闻惊鹊都替她背了一大包。
看看小山也似的一堆草药，清言立时高兴起来，分类处理洗净晾干，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等到听说蔡京派了来使，清言刚刚收拾完，她迅速收尾之后，便飞快地跑向了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