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这几天……惶恐,很惶恐。
自从上次给童朗做了个笼子、好心办坏事之后,方辰就不怎么搭理他了。
她不来质问他和童朗为何走得如此之近,也不去深究旁听的机会到底是谁的手笔,而是每□□九晚五地来学校上课、画画、找顾亮。
她无视周继制造的各种偶遇,也压根儿不给他解释和辩白的机会,只将他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可周继还指望着方辰能多帮他在毛嘉欣面前说说好话呢……
怎么办?男人很心急。
不过要说这周继的恋爱运依然是出奇的好,他正处心积虑地想曲线救国,结果那终极目标竟自己送上了门来。
日料店榻榻米隔间内,周继一边摩挲着陶艺茶杯上的浅浅肌理,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面的毛嘉欣:“美女,你这大晚上约我出来也不说是为着什么事。咱们孤男寡女的,让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女人长得美,也很懂展现自己的美。
一身黑衣,一头乌发,乌黑眉眼,雪白皮肤,都只为映着唇上那一抹红。
艳丽又孤高,热情且疏离,还带着点儿欲盖弥彰的攻击性。
真是好看又聪明。
听到周继的话,毛嘉欣垂眼勾了下唇角。这浅浅一笑,直直地戳到了男人的心窝子里:“周先生就这么怕人误会?怎么,女朋友管的很严吗?或者说······是老婆?”
周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不过几分钟,他就回到了隔里间。
“你刚刚那话……是不是想打听我的感情状况?”
他漫不经心地问着,这语气配上刚才的举动,显得有点失礼。
“是。”
毛嘉欣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周继轻笑,长臂一伸,就越过桌面扣住了女人的手背。
“我有女朋友,不过分手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毛嘉欣挑了挑眉,然后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盯着他,道:
“我结过婚,又离了。就今年的事。”
“我知道。”说着,男人揉了揉她的手。
“你知道?”
周继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不打无准备之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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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毛嘉欣和周继以光速搅和到一起的事,方辰并没有感到意外——人生无常,想要的东西送到眼前的时候只管伸手抓住。
况且,她现在要发愁的事情还有很多,暂时没空管旁人的风花雪月。
这天下午,给稿子上完色,方辰打开房门准备去洗手间,却发现邢觉非依然坐在沙发上。
他微眯着眼,正死盯着面前地板上蹲坐着的肥猫,表情严肃。
“你和它就这么对视了俩小时?”
“是对峙。不过我们有中场休息。”邢觉非答得一本正经。
方辰无语,自顾自进了洗手间。
出来后,她穿上外套,拿上钥匙,对着男人说道:
“送送你?”
“我不走。”邢觉非耍赖亦是耍得一本正经。
“你不走我走!”
闻言,男人拿起外套,优雅地替女人拉开了门:“走。正好我也饿了,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
最近这段时间,方辰被邢觉非磨得要疯掉了。
她从邢家搬出来不过十天,这人愣是来了四次。
第一次,方辰没让他进来。
第二次,他进了屋,还没喝口水就被赶走了。
第三次,他忍着被猫儿挠、抓、咬,坚持了半小时。
可今天……
“啧,中江这是要倒闭了啊?”方辰阴阳怪气。
“谢谢关心,中江目前经营状况良好,我带的部门,业绩更是十分突出。”
“那你怎么这么闲?”
“就算是超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好,那请问这位超人,你确定要跟着我吃这个?”
方辰指着头顶的招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邢大公子。然后不等这人点头她就走进了这家万州面馆。
店主是对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妻,老板精瘦矮小,老板娘娇软白皙。
在方辰一进店时,老板娘就十分热情地和她打起了招呼:
“妹儿娃子!二两豌杂?”
“恩!”方辰显然和老板娘很熟,她笑嘻嘻地和她说完,转头问邢觉非道:“吃过万州面吗?”
“没有。”
“那行,我帮你点,包你满意。”
说完,方辰转头和老板娘嘀咕了一句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邢觉非打量了下这家不大的店铺,问道:“你经常来这家?”
“嗯,画饿了就来吃碗面。”
“只点豌杂面?”
“嗯。”
“你很长情。”
方辰没答这话,默默拿出纸巾擦桌子。
“我记得……小姑父就是万州人。”邢觉非再次开口。
女人的手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面上来得很快,豌杂显然是方辰的,而那碗泡椒牛肉丝面,则是她为邢觉非“精心”挑选的。
邢觉非怕辣,特别怕那种,邢家人都知道。
果然,看着面汤上瞟着的厚厚一层辣油,男人的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但旋即,他就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邢觉非本就长得好看,一身得体西装更是将他趁得贵气优雅、鹤立鸡群。
男人既不说话,也不抬头,吃相优雅而专注;许是面条太辣,他的额上鼻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嘴唇也变得鲜红,显出种别样浓烈的俊美来。
从进店起就不时有女食客往他们这边瞄,老板娘更是不停地给小老乡使眼色——估计以为这是她的男朋友。
方辰如坐针毡。
“别吃了,走吧。”她说。
邢觉非抬头看了她一眼,方辰这才发现他辣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那模样,看起来就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呵,方辰觉得自己果然长出息了,都能欺负邢觉非了。
“我让你别吃了!听不懂啊?”她一把将男人手中的筷子抢了过来放在了桌上,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邢觉非拿出纸巾拭了拭嘴角,不好意思地冲还在状况外的老板娘点了点头,便飞快地追了出去。
“你生气了?”他拉住方辰,语气温柔。
“我生什么气啊?跟个傻子生气,我闲的?”
“谁是傻子?我么?”
“我!我是傻子!行了吧!”
方辰说着就要甩开他的手,邢觉非却反手将她握住,然后拉到身前。
“我以为这么做……你会高兴点。”
“邢觉非,你没必要这样的。我根本就不……”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不用每次见面都重复一遍。”邢觉非低头看着方辰,表情很认真,“但是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公司事情很多,我以后不会经常来打扰你的。但你也不要每次都赶我走了。好不好?”
方辰硬下心肠摇了摇头,然后抽出手大步跑了。
邢觉非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轻声笑了笑。
她在害怕什么呢?怕习惯,怕依赖,还是怕日久生情?
怕……就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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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觉非是个很有主意又很有毅力的人,所以方辰的拒绝,对于想继续坚持的他没有任何影响。
在面馆门口分开后的一周里,男人每天从公司出来,依旧会去一趟美兰苑。
方辰不让他进屋,他就将车开到楼下,在车里坐到深夜,然后等楼上熄灯了再回家。
每天被人在楼下堵着,方辰是又无奈又心烦。为了让这人早点走,她睡得是越来越早,每天十点就熄灯上床,然后第二天大清早爬起来赶稿。
这作息,健康得就像个老太太。
后来,可能是出差去了,邢觉非有几天没来,方辰看着楼下空旷的院子,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
岂不是正中这人的下怀?!
她想着,便恶狠狠地拉上了窗帘。
邢觉非消失的第四天,方辰赶稿赶到夜里十一点时突然就有点饿了。一想到还有一张稿子要在今晚画完,她便放下心理负担,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这家店方辰以前经常点,外送员是老板家小舅子,每次都来得飞快。可今天,当方辰想从他手上接过食盒时,这人却突然拿出一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陪我睡觉。”小伙子双眼发红,言简意赅。
方辰吓得浑身是汗,但人还算镇定。她佯装柔顺,被他架着一路从客厅挪步到卧室的书桌旁。然后趁其不备从桌上拿起美工刀,对着男人的眼睛就是一下。
可惜这刀划偏了,只在小伙子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豁口。
但这一刀,却激怒了这个不过20来岁的年轻人。
他一把将方辰的手腕捏住,女人吃痛松手,美工刀掉了。然后她就被这人反剪住双手,压倒在了书桌上。
看着男人为了腾出手摸她而将刀扔到了一旁,方辰赶紧放声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抢劫……啊!”
喊到一半她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然后胸前的衣服被人拉扯了开来。
冰冷的空气灌进了方辰的衣襟,也凉透了她的心。
就在她几近绝望之时,身上陡得一轻。
方辰起身一看才发现是邢觉非来了,他正在与这个又将刀拿到了手上的年轻男人搏斗。
不过花了几秒钟平复情绪,方辰便狠下心,抄起椅子就向这个男子的头上砸去······
警察局那边的事情,都交给了邢家的律师全权处理。
而方辰此时则披着邢觉非的大衣,坐在急诊科外的椅子上瑟瑟发抖。
她脖子上缠了圈绷带,看着吓人,但其实伤口不深,没多大事儿。可邢觉非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刀。
那刀砍到了他的右上臂,当场血流如注。
“囡囡,囡囡!”秦月白来的时候,邢觉非还在里面缝针,“你没事吧?觉非呢?他怎么样了?”
“舅妈,对不起……”方辰一把抱住秦月白,“哥哥的手被划了……要不是我,他也不会这样,都怪我……”
“傻孩子,要怪也是怪那个畜生!来,你让舅妈好好看看。”
说罢,秦月白将方辰拉着上下仔细打量了下。见她没什么大碍,脸上表情终于松动了点。
“我去看看你哥哥。”
她刚说完,邢觉非就托着手出来了。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红着脸的年轻女医生。
“邢、邢先生这情况有点严重,缝了14针。需要住院的。”小医生边说边偷偷打量身侧的俊美男人。
秦月白当时就有点站不稳:14针!那得多长一个口子!
好在谭磊这会儿也在,他接了邢觉非的指示三下两下就办好了住院手续。
病房里,邢觉非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秦月白坐了会儿,就让谭磊先将方辰送回去:“你受了惊吓,好歹回去洗个澡,再换身衣裳。你哥哥这边,有我和王妈够了。”
方辰只得服从。
等她一走,秦月白对着床上的人轻唤了一声:“听说……你最近天天去她楼下堵门?”
邢觉非不答。
“觉非,你听妈一声劝。不管是为了方辰,还是为了你自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和她……为什么不能?”
“你爸不会同意的。”秦月白满脸忧虑。
“我可以熬到他同意的那天。”男人语气坚定。
“方辰呢?她会为你等到那天吗?我没你爸那么封建,但我知道一点,强扭的瓜不甜。方辰是什么想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感情上的事,你强求不来的!”
邢觉非坐起身,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如果我非要强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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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医生刚查完房方辰就来了。
秦月白回家拿换洗衣服去了,王妈见她来了,赶紧避到了外间。
“我第一次做这个,估计味道不会太好,你……勉强喝点吧。”
她将装着黄豆猪手汤的保温桶放在柜子上,然后低头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
猪蹄是方辰五点多去菜市场赶的第一班买的,高压锅则是秦月白上次给她添置的,照着教程,她便有样学样地做出了这一小罐子汤来。
“我勉强不了。”
邢觉非抬了抬缠着绷带的右手,然后痛得皱了皱眉。
呵。
明知这是套路,但方辰还是无奈地端起碗,开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她人聪明,又手巧细心,所以汤炖得并不难喝,除了味道稍微有点淡,其他方面可以说是完美。
总之邢觉非很满意——方辰亲手喂给他的,哪怕是□□他也会一口闷了。
没一会儿罐子里的汤就见了底。方辰拿纸巾给男人擦了擦嘴,起身就要走。
邢觉非一把抓住了她。
方辰刚准备用力挣脱,但想到他的伤口,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了床边。
“你很忙?”邢觉非看着她的眼睛,一脸祈求。
“恩。”
女人撇开脸,不去看他。
“那也不准走。”
那你还问个毛啊?
方辰瞪了这人一眼,然后拿出手机自己玩儿了起来。
邢觉非开始折腾人:“我想去洗手间。”
“你脚又没断,自己去。”
“你得帮我拿吊瓶。”
“这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我总得腾出手解裤子吧?”
“……”
将吊瓶挂在洗手间墙上的钩子上,方辰就飞快地跑出去了。
把邢觉非送回床上,她看了会儿小说,这人又扯了扯她的衣摆。
“又要去洗手间?”方辰无奈。
“汤喝多了。”男人耍赖。
“你只怕是肾有问题,要不顺便去查查?”
“我的肾没问题。”
“……”
“你不信?”
“我信!我信好吧?”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
几分钟后,方辰再一次红着脸跑出了洗手间。
秦月白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邢觉非的床边睡着了。
邢觉非垂头看着女孩,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她的发——他对她的喜爱与迷恋,已经变得毫无顾忌。
“觉非,你……”
秦月白一脸悲哀。
男人抬眼看了眼母亲,笑笑没说话,然后又将头转了回去。
强扭的瓜不甜?
他现在只想扭下这个瓜。
至于甜不甜……尝到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4000,霸王系码字,用爱防脱。
强扭的瓜甜不甜我不晓得,但你把它强扭下来,瓜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