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微微而笑:“或许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如此。而与之相伴的认知是……别人可做到的事,我皆可做到。如果连我都做不到,那世上便无人可做到。”
“比如,面对这场忽降的深渊厄难,我本以为连我都如此不堪,那这个世界。已再无了任何希望。”
“我错了。”云澈目光沉下,看着脚下无垠的空间:“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它的命运,也从来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
“没有阎一阎二阎三和两位千叶前辈的以死相救,我早已死在陌悲尘手上。”
“没有媚音的空间神力,我连逃亡都是奢望。”
“没有苍释天和火破云,凭我之力,也只能落得最绝望的结局。”
“甚至……若没有魔后,承着云帝之名的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控驭这个世界,只能让一切都在长久的混乱与不安中摆荡。”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云无心反抓住父亲的手,很用力的摇着头:“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着太多只有父亲才能做到的事,也只有父亲最有资格成为帝王。化解这场劫难的核心,也同样是父亲!你不许这样否认自己。”
“想什么呢。”云澈伸手搓了搓女儿的头顶,笑着道:“我什么时候否认自己了?你父亲我天下无双,这点谁也否认不了。我只不过是重新明白了一些我必须明白的事情而已。”
云无心连忙伸手护住即将被搓乱的乌发,低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云澈继续道:“而给我最大触动的,是苍释天。”
“世人眼中的他无仪狂肆,是最下作,也最不配为帝的神帝。祸难之前,他会左右摇摆,会最先臣服。在我麾下的这些年,他在世人口中最多的称号,便是无脊的走狗。”
“而他从不会以沧澜之威去控慑他人之口,更从不会为自己辩解。因为,他从来都不屑去在意世人的目光。”
“但,面对外世入侵,那些平日里的义正之辈纷纷不战而屈膝。而他们口中无脊的苍释天,却用他的生命和沧澜的未来,支撑起此世最刚硬的傲骨。”
“也让数不清自诩高傲的人,在余生都再无颜提及苍释天三个字。”
他伸手扶住女儿纤柔的肩膀,声音放轻:“苍释天是帝王之臣,更是此世之民,他尚且如此,为父作为此世之帝王,更当负起属于帝王的职责。”
“所以,无心,我的女儿……”他微笑着:“我早已不配为一个好父亲,但至少,我还有机会成为一个还算称职的帝王,对吗?”
“……”云无心唇瓣颤动,不多时,她双眸凝雾,雪颜之上泪痕流落。
在她十一岁,他找到她时,他紧抱着她,用他所有的意志承诺,会用自己余生的一切去弥补对她的亏欠,再不让她在自己的生命中丢失。
但,他未能做到。
重返神界前,他无比郑重的向她保证,一切解决后,他很快就会回来,然后会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再也不分开。
但一去,便再无音讯。
成为云帝之后,他以无尽愧疚,又连自己都不容置疑的声音向她又一次承诺:这一次,自己再也不会离开,也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但……
他一次又一次的愧对着他最不想愧对的人。
“你是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你说了不算。”她螓首仰起,忍泣而语:“只有我才说了算。”
云澈:“……”
“以前的所有保证,都可以不算。”她的目光透过泪雾,直直的看着云澈的眼睛:“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你必须安然无恙,完完整整的回来。”